第96章 第 96 章_美人腰(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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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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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的小院上空寒巫寂寥,一轮桂月隐在飒飒的夜风之中,不知何时已悄幺儿爬上了树梢,照着檐下一盏明纸的灯笼,灯笼高悬,在书房屋门前映下一块昏黄的光晕,随着风来风往静静地在底下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圈。

  屋内二人叠坐在一起,贺瑶清望着李云辞的笔尖于宣纸上头一笔一画得写到。

  “今于圣上跟前,提了蔺与突厥一事。”

  “只圣上,所言所行,却只怒不惊”

  笔走萦回,写至最后依然是潦草异常,墨肆挥洒,那笔尖的最后一顿所用气力之大,仿佛要破纸而出。

  贺瑶清亦望着那宣纸上头的一行字,心头不知作何应,堂堂大历朝皇帝,却为了夺纯臣手中的兵权,竟可以与欺辱大历朝百姓的突厥人勾结,便是教她瞧来都觉不耻至极,再看李云辞,想来他今日心头郁懑不言而喻。

  她不过是一女子,在认得他之前,原心中无多大义,不过为一人苟且罢了。

  可李云辞与她不同,雍州梁王府乃世代镇守边关对朝廷对圣上忠贞不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臣,他今日骤然知晓这一桩,心头定然震动不已,在她面前却半点都不曾表露,若非方才瞧出他神色中的一丝不同寻常,只怕是要一直瞒着她的。

  贺瑶清想起上辈子李云辞的结局,那时在蔺府,听闻李云辞的死讯时,不过是略有唏嘘罢了。只不明他为何举兵,原有势如破竹之态可直取金陵却又绕往了津沽,这些谜团皆在这一辈子一一解开。可如今再看李云辞,放眼大历朝怕是再难寻到似梁王府那般忠心耿耿的臣子,可就是这样的臣子,一路被逼举兵,又被设计埋伏直至丧命。

  鸿雁哀鸣,何其可悲。

  默了良久,贺瑶清抽出那张宣纸,悬于烛台之上,置于笔洗中燃尽,才回转过身,轻搂住李云辞的脖颈,望着被烛火映下的晦暗无明的眸色,覆在耳畔,轻声道。

  “阿辞,你眼下待如何”

  圣上既能为着兵权便做出毫无底线之事,想来眼下李云辞想从金陵回雍州甚为艰难。

  只眼下棘手的是,倘或李云辞不曾得到圣上的旨意便擅离,王府外日日跟着的兵马易闯,可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却难堵,届时众人只道李云辞有将反之心心虚逃窜,若是如此,便是回了雍州亦是名不正言不顺。

  虽说雍州兵马皆为他马首是瞻,可若真的要与圣上短兵相接,那李云辞便是乱臣贼子,满门忠义时代英迹皆殆尽。

  可若不走,留在金陵城便如温水煮青蛙一般,总有一天圣上会对他们动手,若是坐以待毙,想来李云辞亦做不到。

  屋内一角的更漏滴滴落下倒似是谁人的叹息,亦不知从何处的缝隙穿过了一撮微风,晃动的烛台上头燃着的烛火,火光摇曳,映着李云辞黑而沉的眸子亦漠漠向昏黑。

  良久,才见李云辞唇口微启,用只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若换作从前,圣上要兵马,只要镇守边关之人于大历朝忠心,我将兵符双手呈上又有何不可,即便是让我以死明志又有何妨。”

  闻言,贺瑶清眸中倏地恫然不止,连唇口都不住地颤抖着,“阿辞”

  “可我眼下有了你,我生了贪念,妄想能与你白头”

  说到此处,李云辞又是一顿,“阿瑶你原就会易容,届时我想让你跟着阿二出”

  贺瑶清倏地抬手捂住了李云辞的唇口,将他将将要说出口的话皆掩住。

  掌心皆是他唇瓣溢出的汩汩潺热的气息,直将她灼得有些恍惚,可心头的要说出口的话却是异常坚定。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你忘了么,你是如何应我的”

  闻言,李云辞心头一默,抬手将贺瑶清的柔荑微微拉下,眉头微敛,一字一句妄想再劝,“阿瑶你听我说”

  贺瑶清却鼻尖一酸,眸中倏地蓄了泪,因着哽咽喉间好似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沙哑道。

  “阿辞,你听我说,与其让我先走,不如让我能易容成你的模样,原是连沾既都骗过的,届时我便待在王府,只要将旁人骗过”

  “阿瑶”李云辞眼底亦泛起了微微的红,满眼痛色。

  “阿辞,我能为你争取时间”

  李云辞摇了摇头,“阿瑶,你要说了”

  “沾既那回,如今再想起来心头都觉是呕心抽肠一般,再让你替我以身试险,我是万不会应的”

  至此,李云辞垂首,将强忍了泪意的贺瑶清的唇口轻轻吻住,细细得在她唇口摩挲着,将她不经意间溢出唇口的呜咽与眸间落下的眼泪皆饮入腹中。

  只一声低喃。

  “你莫怕,一切有我。”

  秋末,雍州梁王府东院,秦氏的屋子。

  屋内香烟袅袅,秦氏如同往常那般跪坐在内间佛堂的蒲团之上,一只手拨弄着佛珠,口中是嗡嗡的佛谒。

  赵嬷嬷立身在秦氏一旁,只垂首望着跟前之人,默不作声。

  只赵嬷嬷那瞧着,才发现秦氏那拨弄佛珠的手却再不似从前的云淡风轻,口中的佛语亦有些磕磕绊绊。

  正是敛眉之时,秦氏手中的佛珠忽然断了线。

  霎时,翡翠青珠落玉盘,哗啦啦撒了一地,亦惊秦氏骇得不轻。

  当即睁开眼,只茫然得寥寥挂在虎口处的一根丝线怔神。

  身旁的赵嬷嬷见状,亦是惊骇不已,这委实算不得一个好兆头,只得忙上前一步将秦氏搀住,口中不住地宽慰,“想来是老夫人念佛多日,缠佛珠的线老化教弄断了,无妨,晚些时候婢替老夫人再寻根更好的丝线穿起来便是。”

  只秦氏却只摇一摇头,步履趔趄得又赵嬷嬷扶往外间的椅子那头坐着。

  才刚坐定,秦氏端着愁容满面问询,“阿辞走了几个月了”

  “回禀老夫人,约莫三个多月。”

  “衙署可有他的消息传来”

  赵嬷嬷摇了摇头,“老夫人放宽心,婢先头去吩咐过,倘或有消息,李宥定然头一个会差人送来的。”

  闻言,秦氏阖了眼只不住得摇头,“你莫要宽慰我了,阿辞这回走,将兵符一分为二给李宥与张谦二人各执一半,只怕是只怕是”

  赵嬷嬷闻言,慌忙跪在秦氏跟前,抬手抚着秦氏置于双膝上头的手,眼底微红,“老夫人说什么傻话,王爷不过是去金陵城述职,年前定然能回来的,留兵符不过是为着怕突厥再似上回那般突袭雁门,这回再无王妃为雍州拖延”

  话还不曾说完,赵嬷嬷便倏地意识到方才话语的不妥,忙噤了声。

  那一手扶着扶手的秦氏却已然听到了,缓缓掀了眼帘,却敛着眉头不曾言语。

  赵嬷嬷见状,忙垂首,“婢失言。”

  秦氏眸光一暗,颤颤巍巍的起身,兀自行至窗畔,只抬起窗棂撑开窗户,越过檐下望着月影婆娑之下的小院,凉亭水榭瑶塘汩汩,清风拂面,直将心头的郁结吹得更是无处可表。

  半晌,秦氏蓦得疲累,启唇低喃道,“你说的原没有错,她说的亦不曾有错。”

  赵嬷嬷心头一转念,便知晓了秦氏方才所言的“她”是谁人,心下一痛,忙上前,“王妃年少无状,老夫人不用放在心上。”

  秦氏闻言,却只垂了眉眼摇了摇头。

  “我总觉得我所作一切皆是为阿辞好,可犹如他幼时骑马练剑那般,我只瞧着是他年岁小,他阿耶逼迫了,却不曾问过他自己可是欢喜,倘或欢喜,那我那点子替他搏懒的法子皆是害他”

  “贺氏说得都对,亦看得透我这些年都不曾看透的事儿。”

  “所以阿辞后头都不欲与我多言了”秦氏说到此处,抬手抚着窗台眸底却忽得一热,已是含了泪意。

  赵嬷嬷忙上前一步,蹙着眉头,“老夫人,这话从何说起,你待王爷的舐犊之情,婢皆是瞧在眼里的,王爷待你自是再孝顺也没有的了。”

  “阿辞那日将贺氏从我屋里头带走,至出发去金陵便再不曾与我说过话,从前皆是要来与我说的”

  “此去金陵路途遥远,想来是怕春树暮云不舍您,故而才不曾说一声便走了”

  秦氏却兀自摇了摇头,“贺氏女出发那日便追了上去,至此再不曾回雍州,想来是与阿辞一道去了金陵,那样的女子,我却只揪着除夕那一点子小事落定她待阿辞并非真心,亦因着冬至那日阿辞瞧她的眼神而怕他兀自沉溺。”

  “我瞧东珠欢喜,便想要阿辞娶了东珠,我瞧颖婉听话,便想着颖婉能常伴阿辞左右侍奉,可却从不曾瞧一瞧问一问阿辞心头想要什么。”

  “阿辞原说得也没错,我年岁大了,心亦跟着盲了”

  那唇口中的戚戚哀哀之言,教一旁的赵嬷嬷听来,更是凄入肝脾,却不知从何劝起,只立在身后喃喃道,“老夫人”

  “眼下阿辞被困在金陵,贺氏义无反顾地追了过去伴他左右,而我这个口口声声万事为他好的娘,却只能待在这个四方小院吃斋念佛,帮不得他半点”

  秦氏眸中隐隐含着的泪倏地便从眼眶里落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窗棂之上。

  心头早被那无尽的担忧、自责压住,直将她压得显得喘不过气来,面上哪里还有半分从前那闲庭信坐却又半分不肯饶人的模样在。

  良久,秦氏望着缠绕在手腕上单薄的断裂的丝线,一声轻叹,只道让赵嬷嬷且下去罢,她想一人静一静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缕了一下最后几章的大纲,正文部分应该快要完结了,后面你们想看哪些番外可以跟我说哦

  今天晚上9点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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