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宗规当废其功体,剔其灵根_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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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宗规当废其功体,剔其灵根

  第一百零二章:宗规

  洞房花烛之夜,监正和司学发现墙比纸薄。

  二人又又笑,却到底无可奈何,心痒痒了一夜。

  次日,监正为夫人梳妆扮,二人一同进宫谢恩。

  在这一梦中,黄壤是第一次进宫。

  她跟随第一秋,一路经过熟悉的宫道。蓦地想起上一梦,第一秋身中虺蛇之毒,正是在这里发狂疾奔。

  往历历在目,她不由牵紧了第一秋的手。

  圆融塔前。

  黄壤环顾这座九重高塔,半天,突然问了一句:“此塔建于何时?”

  第一秋道:“很多年了,在吾出之前便在。”

  黄壤唔了一声,自从上次见到师问鱼,听见他的声音,黄壤便暗自猜测了多回。

  ——他是谁,为何能赐下这透明的茶针,引自己入梦?

  二人候于塔外,福公公入内通禀,不一会儿便道:“监正、司学,二位人请随老奴来。”

  黄壤跟着第一秋,缓缓进塔。

  塔中温度宜人,墙上绘满了各种壁画。

  二人一路步上第九层,福公公示意二人跪候。

  黄壤只同第一秋一并跪在帘外。隔着一层模糊的纱幔,只见里面香烟袅袅。师问鱼似乎正在诵读一本经书。

  一直等到他模糊之声停下,福公公才道:“陛下,监正和司学人前来谢恩了。”

  师问鱼将经书收起,道:“进来吧。”

  福公公起纱帘,第一秋领着黄壤走进去,二人再度参拜。

  师问鱼仍然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长发绾了个髻,看上去更像道门仙士。

  “司天监待习惯吗?”他随口问。

  这让黄壤无比确信,自己塔下所见之人,确实是他。

  第一秋道:“陛下若是问微臣,自是习惯的。若是问臣妻,她倒是辛苦些。”

  师问鱼轻笑一声,道:“瞧瞧,刚一成亲,倒是学会护短了。”

  他若无其一般,黄壤自然奇——他有没有记忆?

  “下臣不苦,只是夜里多梦,时常恍惚,甚至于难分假。”她话里有话。

  第一秋不解,师问鱼却道:“有梦啊,少年人都喜欢做梦。再者,若是美梦,何分假呢?”

  看子,他确实知情。

  黄壤心中更是奇,但她不敢妄动。

  此着实离奇,她若和盘托出,第一秋是否会相信?

  若是第一秋不信,自己如何证实?

  黄壤心中纷『乱』,师问鱼却道:“既已谢过恩,便早些回家。”话到末尾,他竟然补了一句,“买宅子去吧。”

  ……

  这皇帝,像足不出塔,却什么都知道一。

  黄壤跟着第一秋,逃也似的出了塔。

  直到看见外面的天空,她才长吁一口。

  第一秋问:“你夜间多梦,为何我不知情?”

  黄壤挽着他的手臂,道:“这些后再说,哎呀买宅子去吧!我一想到我们要再回官舍,脸皮都要烧起来了!”

  买!宅子必须买!

  监正携夫人,开始看宅院。

  内城有公告亭,亭上张贴了许多售卖告示。

  “我们的宅子,定要南北通透、清静避人,离司天监近……这个地儿,不过这内城也太贵了。”黄壤一张一张地查看,“我在外城座古宅,如今没什么用,倒是可卖掉换钱。”

  忽然,监正指着一张告示,念道:“此宅原户主投井而,家眷愿低价出售。”

  黄壤眼睛一亮,二人相视,半晌,异口同声道:“走!”

  这对新婚夫『妇』一路来到城西,这里靠近内城护城河。护城河又通漕运,其上货船往来,分热闹。

  二人沿着河边而行。三月春寒未褪,杨柳初绿。阳光轻柔如纱,黄壤整个人都要挂在第一秋身上。

  监正人怀中软玉温香,自是满腔柔情。

  若能一世如此,人何惧?

  而正在此时,忽而河中货船上人声嘈杂。黄壤侧耳一听,上面的人纷纷喊:“不,船要沉了!”

  喊声渐,二人停下脚步,从白石护栏河中望去。

  果然,一艘货船吃水沉重,船身已经渐渐歪斜。

  临近的货船见了,也只道:“快救人!”

  船身半斜,眼看就要翻入河中,船上的人开始跳水,往最近的货船上游。

  只有船老与货商仍旧哭天抢地,不肯跳船保命。

  监正人松开黄壤的手,道:“在这等我。”

  黄壤意外:“你会修船?”

  这是什么愚蠢的问题?监正人回身看她,半晌,轻轻弹了她一个脑瓜嘣。

  黄壤眼见他翻至堤下,一根绳索套住了河中沉船的桅杆。

  随后,监正人身轻如燕,踏着绳索,直入沉船。

  黄壤看着一抹紫『色』上到甲板,他不知说了什么,船老和货商的声音都低弱下去。

  随后,他自去了船舱。周围人议论纷纷,仍是让货商和船老弃船保命。直到有人喊:“瞎担心什么,刚才位是司天监监正人!”

  随着这一声喊,周围声音骤停。

  周围船只甚至纷纷定锚,家都来到甲板上,伸着脖子漏船看去。

  约『摸』两刻钟,船身不再歪斜,船老声喊:“猴崽子们,快快上船!监正人已经替咱们修了!”

  不一会儿,逃走的水手、商队又全数游回船上。

  抹紫『色』的身影从船舱走出来,他站在甲板上,忽而对腰间的储物法宝一掐诀,一艘小船出现在河上。他踏着小船,乘风来到河边,护栏后的黄壤招了招手。

  黄壤跳下堤岸,飘飘摇摇,正落在船中。

  有人喊:“是监正和第三梦吗?”

  喊声此起彼伏,第一秋众人挥挥手,算是回应。周围轰然一声,尽是各种呼喊。

  有祝他们早贵子的,也有赞他们深恩厚德的。

  幸第一秋足下轻舟顺流而下,很快避开了人群。

  黄壤躲进船舱,一眼已经看见第一秋官服滴水。

  想来才艘船确实已经漏厉害。她将第一秋拉进来,监正人道:“司天监货物运送往来频繁,我最近正想铸造一艘宝船。最上可御风,下可入水。此舟只是雏形。”

  说完,他看黄壤,问:“如何?”

  黄壤说:“我看不懂。”

  监正人轻笑出声,黄壤又道:“但我觉这很厉害。”她凑近监正,拧了拧他衣摆的水,道:“我觉我夫君很厉害。”

  监正人道:“夫人谦虚了。”说完,他拿出干衣的法宝,正准备将衣裳烘干,黄壤说:“曾经我作梦,梦见与夫君同榻而眠。”

  监正人手上动作骤停,随即问:“然后呢?”

  黄壤说:“我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夫君经常为我穿衣、梳洗。……为我沐浴。”

  “竟有此?”监正人皱眉,问:“你为何不能言、不能动?”

  这是重点吗?

  黄壤轻声说:“不知道。但我当时其实一直想问夫君,我白不白?”

  监正将烘衣的法宝搁到一边,黄壤凑近他,美目摄魂。她引着监正的人,轻轻触碰自己的衣带:“我想问夫君,我的腰细不细……腿长不长……”

  监正人望定她纤长雪白的颈项,喉结微动,他语声喑哑:“……我可仔细看看。”

  说完,他回身关上了舱门。

  小船随水飘流,几番晃动浮沉。

  监正人认认、仔仔细细地一连看了几遍,最后也没能给出一个答案。

  他目之所见,皆是桃源仙乡。一时之间神魂飘然,似乎混融于水,不知身在何。

  而黄壤听着耳边的水声,流水潺潺,穿过了她百年的时光。

  视线里晃动的船舱、起伏的脊背,宛如这一最热烈的一切。

  “第一秋,这场梦,我们不再苏醒了,不?”她语声破碎缠绵。

  而第一秋没有回答,他鼻音深重,汗滴如雨,根本无从作答。

  玉壶仙宗,罗浮殿。

  谢灵璧盘坐于榻上,他手捧一个鼻烟壶。细长的壶柄里,黑烟一股一股涌出来。他尽数吸收,在他脑后,一片黑雾缓缓升腾,化作骷髅之状,獠牙外『露』,似乎想要撕扯能够触碰的一切。

  骷髅一化二,二化三,在黑雾中挣扎。

  而鼻烟壶中的黑烟渐渐耗尽。

  谢灵璧猛地睁开眼睛,黑雾便消失殆尽。

  他举起手中玉壶,猛地砸落在地。只听砰然一声响,碎玉四溅。

  门外并无弟子敢入内,他一手掀翻了床上矮几。

  “是一副没用的皮囊!”他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语声中全是嫌恶!

  墙上,洞世之目中,谢红尘正自山外而外。

  他根骨之灵秀,不仅在剑势,也在举手投足。他一步一步,如踏清风,衣袂辉。

  谢灵璧伸出手,隔着洞世之目投『射』的影像轻轻触『摸』他,许久才喃喃道:“是你。是你。红尘,为师是……爱极了你这躯体啊。”

  而洞世之目所摄之处,谢红尘一边走,一边想着心。

  ——黄壤成亲了。

  跟师问鱼之子。

  想不到这一,竟然有女子会拒绝自己。此刻她在做什么?

  她说梦中,与我曾有百年师徒之缘,是否有此?

  若有,不可思议。若无,心剑何来?

  他脚步如有灵识,一路来到罗浮殿。尚未通禀,里面就传来声音:“进来。”

  谢红尘举步入内,与谢灵璧相对而坐。

  谢灵璧问:“丫头心剑来处,查如何?”

  谢红尘道:“她只推说梦中奇遇,不肯实话实说。”

  “梦中奇遇!”谢灵璧冷哼,“若她不能交待功法来处,便偷窃宗门上法,治其之罪!”

  “治罪?”谢红尘心中陡然一沉。

  谢灵璧冷笑:“不然呢?偷师窃艺,玉壶仙宗难道没有宗规吗?”

  “有。”谢红尘犹疑,道,“偷师窃艺者,当废其功体,剔其灵根。令其永世不再入仙门。”

  “你犹豫什么?”谢灵璧道,“不速去?!”

  谢红尘道:“可她如今,毕竟是朝廷司学。恐怕师问鱼……”

  “师问鱼!”谢灵璧一听到这三个字,声量都提高了不少:“笑话!我玉壶仙宗执行宗规,几时要问过他?”

  谢红尘只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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