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景星凤凰(下)09-24_诈尸后我移情别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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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景星凤凰(下)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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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挣扎无用,不如躺平。不消半日,苏倾河已吃饱喝足,换上一身青裙,在两个女弟子的“护送”下乘飞舟抵达了景星宫山门外。

  她从前只听司马宴讲过些许仙家传说,如今身临其境,才知这五城十洲,并非那人说得那么干瘪无趣,脸上不禁溢满惊羡之色。

  石楼牌坊为五门七楼式,正中横梁镌刻“景星凤凰”字样,云纹衬地上,神态各异的浮雕呈等距排列,略有些风化痕迹。

  作为非重量级人物,拜访道盟重地当然只能步行。两个弟子一路沉默寡,将她送至结界内,丢下一句“稍待片刻”便匆匆走了,似乎在赶时间。

  春山临远壑,水木自幽清。

  不一会儿,一个劲装疾服的玄衣少年御剑而来,他将重剑一收,冲苏倾河作揖:“在下景星宫亲传弟子晏明哲,奉命为姑娘引路,不知姑娘可有信物?”

  苏倾河愣愣问:“什么信物?”

  晏明哲一顿,似是从未见过这般不通仙门规矩的门外汉,解释道:“除却亲传弟子,须有担保人提供的信物方可入宫,否则就要登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天阶,以证诚心。”

  苏倾河指了指山门后不见尽头的层层石梯,艰难道:“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不会就是这个吧?”

  晏明哲点头,眼中似有同情。

  苏倾河石化。

  那枚玉戒恐怕就是传说中的信物,她一时贪嘴,直接在路上就吸纳了灵气,现在想吐也吐不出来了。

  淦!那面具男为什么不早说!

  “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私自放行者,禁足三月。”

  “……”

  苏倾河抓耳挠腮了半晌,突然想起什么,赶忙从袖里掏出一枚铜章,试探问:“你看这个可以当信物吗?”

  这东西是她趁面具男没注意顺来的,没什么灵力,本打算卖了换钱来着。

  晏明哲一见此物,瞳孔骤缩,即刻唤来鸾鹤坐骑,端端正正又行了一个大礼:“请贵客移步栖梧院。”

  凤栖梧桐,是景星宫的头等客舍。

  苏倾河不知背后曲折,只道是蒙混过关了,又问:“你们公……宫主在吗?”

  晏明哲神色微变,还是顺着她的话道:“世……宫主在紫极峰静养三日,不见外人。”

  自长庚元年仙门四城成立道盟后,在道盟称“宫主”,便意味着不承认这个“世君”。

  难怪这位姑娘要他这个亲传弟子来看管。

  苏倾河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嘴上说着躺平,可不能真的放弃挣扎。面具男一看就是景星宫大佬,既然对方让她三日后交代出根本不存在的背后之人,她想要活命,最好在这三日之内抱上“燕舞”宫主的大腿。谁能想到小姐姐竟然自闭了,只有先打好群众基础了。

  林间绿意霏微,二人从侧门步进正门,一路畅通无阻。

  玉楼金阙低调奢华,遍染沧桑之色,随处可见深深浅浅的剑痕辙迹。

  据晏明哲介绍,十洲原由玉京神女棠川管辖,神女陨落后百年混战,天下分裂为五城,直到长庚元年成立道盟,推举世君,如今才稍稍安定。

  作为道盟之首,景星宫依玉京旧址而建,分东西二馆,西主东副,中被寒潭禁地分隔。西馆八面峰峦,终日积雪,正殿坐落在紫极最高峰,东馆则地势低平,供弟子历练并客卿暂住。

  穿过游廊便至栖梧院。苏倾河将包袱随手一丢,隐隐约约听到墙外有喧哗之声,但被重楼遮住,不知是什么情况。

  紧接着,又是一阵喝彩声。晏明哲也望向声源,流露出些许向往之意。

  苏倾河忍不住问:“你们这儿今日有庆典?”

  晏明哲:“今日是一季一会的句萌试,门内弟子均可互相切磋比试。”

  本来他也应上台一展威风,却生生被苏倾河这位“贵客”拖住。

  苏倾河眼神一亮:“走,我们去看看!”

  晏明哲心中微动,还是按耐下来:“宾客未拿帖子观摩不合规矩……”

  苏倾河冲他晃了晃铜章:“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有事我担着,你们宫主问,就说是我以性命胁迫,逼你就范。”

  说着手指还在自己脖颈上比了比。

  “你、你……”晏明哲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见这种三观不正的论,一时愣在原地。

  苏倾河看出他有贼心没贼胆,挑眉道:“要我说,人不作妖枉少年,不翻几个墙头,饮几坛烈酒,都对不起这盛世。”

  “可是——”

  “小小年纪别整天瞻前顾后的,带路吧,小弟弟。”

  “……”

  会场离客房不远,两侧栽满垂杨,除却对擂场地,还有按五行顺序排列的五处阵法,正中心矗着一座神女像。

  神像约六丈高,通身以白玉打造,双目轻合,嬿婉如春,六铢衣缀以云珠,镂出翩然欲动的日月纹饰,双手各持一把利剑,不怒而威,不而肃。

  离渊晏氏颠覆了玉京十二楼,却依然供奉着神女像,也不知是诚心拜服,还只是做给世人看的空架子。

  晏明哲依次在五处闯了一遭,基本都能应付下来,引来旁人一片羡艳。

  五处阵破,瞬间狂风四起,扭曲变幻后,神像前却又多了一个阵法——竟是阵中阵。

  苏倾河好奇究竟还有何玄机,怂恿晏明哲道:“去试试那个。”

  晏明哲:“我……不太行。”

  这五行玄空阵乃景星宫正卿所设,启用不过三年,构思精巧,他至今也只看过世君示范过一次破全阵。

  苏倾河:“输了会被罚吗?还是会被逐出师门?”

  晏明哲摇头,有些窘迫:“……但大家都看着。”

  他出身离渊晏氏,更不能输。

  脸皮这般薄,苏倾河不禁眯起杏眼,发凶道:“你不去,我回头就和你们宫主打小报告,说你假公济私,胁迫我来这里,自己在台上逞威风,怠慢了贵客。”

  晏明哲震惊:“你怎么出尔反尔?!”

  苏倾河耸肩:“我是女子,又不是君子,小弟弟,江湖套路深得很,只怪你太傻太天真。”

  “……”

  近晚时分,西边群山也变得浅淡,晏明哲刚在神像前站定,人群就聚拢过来。

  重剑出鞘,看似平平无奇的阵法突然光芒四射,六十四卦图案交错闪现,金木水火晃得人眼花缭乱。晏明哲在阵中左右闪避,始终无法破阵,干脆执起重剑强攻。

  苏倾河观察了一会儿,突然急道:“别用强攻!”

  声音淹没在爆炸声中。

  烟尘散尽,晏明哲跌落下来,鲜血染红了剑柄。

  人群一阵唏嘘,伴着阵阵嘲笑。

  苏倾河挡在少年身前,亮出铜章,冲议论者吼道:“笑什么笑,有本事自己上去啊!他小小年纪便破了四个大阵,有功夫笑话别人,不如多练练真本事。”

  她拖着晏明哲来到角落,不顾少年的反抗,摊开他的右手——掌心有处不深不浅的划伤,所幸没伤到要紧处。

  苏倾河简单清理了一下,撕下衣角给他包扎。

  “这几天尽量别沾水,隔两个时辰涂一次金创膏,你年纪小,两三天应该就能好,不行我还有别的法子……”

  一抬眼,便见少年已红了眼眶。

  天资聪颖的孩子平日难免傲气些,今日被她撺掇丢了脸面,回去怕是要自闭。

  苏倾河叹了口气,认真道:“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赢?”

  晏明哲倔犟地转过身:“骗子。”

  苏倾河也不恼,悠悠道:“你使的是火属重剑,爆发力想必是上乘,之前那五个阵法看似复杂变化,里子却都是单一属性,一击必杀即可破阵。但刚刚那个据我观察是个复合阵法,想硬碰硬除非你再连练个十八|九年。所谓‘火要空心’,我看你不如虚迎上去,借巽风引震雷,以离火助剑气,或许就能破阵。”

  晏明哲绷着脸,憋了半晌才小声问:“怎么引雷助火?”

  苏倾河道:“让我瞧瞧你的剑。”

  晏明哲毫不犹豫地隔开她的手,反应过来才慌忙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剑在人在,剑毁人亡’是剑道的规矩……”

  “切,三观不正的规矩。”苏倾河皱眉,对道盟的教育理念愈发嫌弃,“那你比划几招给我看看。”

  晏明哲依。

  虚招带起微风,苏倾河一眨不眨盯着他由起势到收势,眸光闪烁:“冥火剑谱?你现在是练到到第五式了?”

  凭几个虚招便能看透变化万千的剑谱,可她分明没有内力。

  晏明哲心下惊愕,点了下头。

  苏倾河倚上古柳,指尖转着发尾,冲他笑道:“叫声苏姐姐,我就给你讲。”

  少女的笑影与不远处的神女像重合,柳眼未开,向晚微寒,初阶弟子的青裙穿在她身上竟染了几分仙气。

  晏明哲脸红得仿佛能滴出水,垂眸小声唤道:“……苏姐姐。”

  离渊晏氏继承羲凰血脉,他是同辈长子,从小便是不肯低头的性子,何曾唤过旁人“姐姐”。

  苏倾河狡黠一笑:成功策反。

  “引雷助火只要看准卦位就好,关键剑招要踩准。我懒得扯那些虚的,就说这第四式,剑气聚不到丹田,第五式便自然零散开来。招是死的,人是活的,注意瞻前顾后,不然很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晏明哲见她说得句句在理,不由问:“你学过道盟剑法?”

  “触类旁通罢了。”苏倾河随手折下一枝柳条,“若是旁人问起来,可别说是我指导的,是你自己天赋异禀,突然顿悟的哈。”

  她活着的时候身子不好,不是什么习武的料,司马宴那个不知是仙是妖的家伙却软硬兼施逼她学剑,这么多年下来,勉强能纸上谈兵。

  晏明哲难以置信:“道盟剑法怎么可能被外人看破……”

  苏倾河垂眸编着嫩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晏弟弟,可别被规矩限死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啊,”苏倾河抬起头,嫣然一笑遮去了眼底了落寞,“是乾坤里的浮萍。”

  三百年前的晟京初春,那人牵着她的手比着剑招,一点一点教会她:“蛮触交争有什么意思,云洲之外还有山河,多的是帝王仙客,眼光放长远。”

  晨曦之下,他颀长的身影好像能凌云而上一般,看得小姑娘心神微动。

  初见时也是,他冷眼众人,根本不像个奴隶,可看向她时,却柔软下来:“郡主若带我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十载光阴,她从懵懂稚童长成了亭亭少女,而他容颜依旧,不染风霜。

  司马宴,我回来了,你呢?

  回忆如霜雪般零散成烟,如今她再想不起那人的模样。苏倾河将柳环绕上手腕,问:“怎样,要再去试一次吗?倘若赢了,帮我个小忙如何?”

  生如浮萍,她虽然不能自主,但无论身处何年,都可以做他曾经做过的事,尽她所能帮护更多的人。

  斜日西流,晏明哲握紧剑,低低“嗯”了一句。

  原来世上真有人,只是站在那里,便清绝得灼眼,明明能于谈笑间指点乾坤,却偏成一幅天然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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