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255.外海地震的谣言飞起来了(周一_我在1982有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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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255.外海地震的谣言飞起来了(周一

  第256章255.外海地震的谣言飞起来了(周一万字大章求票哈)

  7月14号。

  星期三。

  壬戌年五月廿四。

  宜:搬家,装修,入宅,动土,出行,安葬,上梁

  忌:结婚,领证,安床,作灶

  王忆去大队委找王向红,看见王向红正端着一本老黄历在看。

  他看见王忆来了嘀咕道:“今天是不是个好日子?”

  王忆调侃道:“支书你还信这一套啊?这不是封建迷信吗?”

  王向红讪笑道:“哈哈,看看、跟着看看。”

  王忆拿过黄历从衣兜里掏出钢笔,在‘上梁’后面补上一条:考试。

  “这不就行了吗?喏,今天是考试的好日子。”他对王向红说。

  王向红哈哈大笑。

  他们两个商量了一下,今天是王向红来开船,开天涯二号领学生们去考试。

  要考试的学生不多,总共才六十人左右,天涯二号一船就能轻轻松松给塞上。

  在渔家人看来公社联考不是什么大事,还比不上前天晚上的季度大分红。

  这次分红分的比前两次都要多,整个生产队喜气洋洋,带动了门市部生意火爆。

  王忆对待公社联考的态度却很认真。

  这是一次检查他教育成果的机会。

  他早上让大迷糊特意摊了鸡蛋饼,一人一张大鸡蛋饼。

  这鸡蛋饼有讲究,里面用了两个鸡蛋然后夹一根火腿肠,100分。

  他把讲究说给王向红听,王向红听的更是大笑:“王老师你比我还封建迷信,我那好歹是祖辈传下来的说法,你这直接自己瞎寻思个好兆头。”

  别管什么兆头,学生很吃这一套。

  鸡蛋饼金黄喷香,上面有葱花还撒了芝麻粒,卷着火腿肠吃一口满嘴香喷喷,再配一碗大米粥,吃的人心里暖洋洋。

  大迷糊还在淘洗大米,待会他们要蒸米饭,然后吹凉了中午头做蛋炒饭给考生们送去公社做午饭。

  吃过早饭要发船了。

  天公作美。

  连续几天阴沉天、大海风,到了今天全没了,天空又露出太阳,阳光洒落海上光芒闪耀。

  学生们穿戴整齐带好文具用品纷纷列队登船,王忆一声上船,学生们一个接一个爬上天涯二号。

  天涯二号拉响鸣笛,缓缓地退出码头奔驰向海上。

  阴云散开,阳光照耀下,浑浊了几天的海水恢复外岛渔民所熟悉的湛蓝。

  盛夏的海水在艳阳灿烂辉光下多了一分晶莹剔透,阳光浓烈,海风徐徐,海上的浪花荡漾,折射着金色的阳光,好像是在跳跃。

  明媚清澈的天气让人心情轻松,学生们挤在船上叽叽喳喳,都在期待着公社之旅。

  王忆跟学生坐在一起,他倚着船舷抬起头,风吹云动,天边是大片的白。

  白云缥缈淡如烟。

  机动船慢慢驶进县里的码头,因为几次来卖平安结,王向红和天涯二号都成了码头上的常客。

  这样周围的人就挥手跟他们打招呼:

  “王支书又来了?这次不是来做买卖了,我看着像是来卖猪仔,船上拉了满满的猪仔。”

  “哈哈,小心王支书揍你,王支书可把他们队里的学生当宝贝。”

  “今天小学的学生娃联考?难怪刚才也过去一艘船上载着些小学生。”

  碎碎散散的问候声中,王向红把船停稳了。

  他忙着招呼熟人和散烟,王忆则招呼学生上码头,准备跟祝真学、徐横、孙征南一起把他们送去学校。

  这时候学生们纷纷喊:“小秋老师。”“小秋老师来了。”“小秋老师我们在这里!”

  王忆扭头看去,看见一袭花布长裙的佳人戴着自己送的草帽笑吟吟走来。

  他跳上码头说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陪学生一起去考试,不过我以为你会在长龙小学等我们,没想到你还是来了码头。”

  秋渭水笑道:“咱们一起走嘛。”

  王向红挥挥手:“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等,对了王老师你过来一下。”

  王忆过去,王向红低声说:“海底地震的消息怎么传的这么多?县里现在都在传,咱要不要也准备准备?”

  “不光县里,市里传的更多,现在省城都在传。”一个汉子抽着烟说道。

  这时候恰好有妇女拖家带口、抱着孩子上船,一个小姑娘还在抽抽噎噎:“娘,今天考试。”

  妇女呵斥道:“命都要没了还考什么试?赶紧走,去你大姨家躲躲灾。”

  旁边的汉子说:“这两天县里不少人跑了,都去投奔亲戚朋友了,就跟逃难一样。”

  “市里头也差不多。”又有水手过来说道,“昨天我去市里卸货,看见不少人带着孩子挎着包袱啥的去内陆。”

  “昨天早上市里码头上还贴了一些宣传单,都在说这个事,我看报纸上都有报道了,外海近日要发生海底地震!”

  王忆一琢磨,这流言传的差不多了,已经形成规模了,自己这边可以准备行动抓敌特了。

  王向红有些惴惴不安,再次问王忆:“王老师,这事不会真的吧?”

  王忆说道:“支书,不信谣、不传谣,咱不是请教过寿星爷吗?外岛海水浑浊发生过好多次了,你也见过好几次呀。”

  王向红抽着烟使劲皱着眉头。

  王忆得先送学生去学校。

  学生们已经在码头上面的空地列好队了,统一的军绿色短衣短裤和凉鞋,统一的红领巾,男生是寸头女生扎小辫,挎着包唱着歌开始行进。

  又有船靠近,呼啦啦的下来好些学生。

  王忆听见有人在吆喝自己的名字:“咦,王老师、王老师,王老师你也在这里啊?”

  “哎呀我说什么糊涂话,哈哈,你肯定会领着学生来联考,我就知道,你肯定来。”

  絮絮叨叨的声音,是多宝岛上李家庄的李老古。

  李老古穿过一群小学生,王忆好奇的问道:“老古叔,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离开家里了呀?”

  老爷子视红珊瑚雕如性命般宝贵,因为害怕被人上门偷走自己的宝贝所以他一直不肯离开家里,经年累月的待在自己的小屋里。

  所以今天怎么出来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老古笑道:“我让老二给我看着家门口,经过上次金饼子的事,他们两个现在在我面前可老实了,让他们看门就老老实实的给我看门。”

  王忆恍然:“原来这样呀,那你来县里有什么事吗?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王支书,哈,王支书你也来了?”李老古没回答他的话又看见了正蹲在船头抽烟的王向红。

  他过去很热情的打招呼,王向红递给他烟袋子,结果他递给王向红一包经济烟:“你抽我的、抽我的,哈哈,没有好烟,只有经济。”

  王向红抽了一根把剩下的递给他,他摆摆手说:“你留着吧,我这常年不出门也没法去拜访你,今天没想到能见面,要不然我给你准备中华烟。”

  王忆看着老爷子没心思招呼自己了,便挥挥手带学生出发。

  码头离着公社还不近,要去公社的长龙小学得走四十多分钟,不过学生们把排长队进军当拉练,一个个情绪高亢。

  王新钊领着唱:“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响亮的歌声在岛屿石路上响彻了起来。

  离开码头后路两旁有农田,一些汉子妇女带着孩子在劳作,他们听见嘹亮的歌声纷纷起身扭头看。

  表情很羡慕。

  然后他们奇怪的讨论起来:“城里的学生娃怎么来咱这里了?”

  “是来考试的吧?前面不是过去一些学生娃了吗?”

  “县城里的学生不用来咱公社考试,来的都是各岛生产队小学的学生,嗯,他们应该是来郊游的。”

  “大夏天的郊游?”

  大人议论纷纷,孩子只是羡慕的看他们的穿着打扮。

  这让岛上的学生很得意,走起路来都有劲了。

  长龙小学是公社里最大的学校了,每次联考和统考都要在这里举行,下属生产队的各学校老师把学生带过来,然后现场发考号,拿着考号去找考场和座位。

  现在已经有学生入场了,剩下几个老师在门口阴影里乘凉聊天。

  天涯小学的学生排着队到来。

  他们扭头看过来。

  有老师一下子就猜出他们身份:“天涯岛的学生,看人家这穿着、这打扮,啧啧。”

  语气酸溜溜的。

  长龙小学是老建筑,不过墙壁重新修过,用的是红砖墙,外墙刷了白石灰,墙内则冒出一棵棵的白杨树。

  挺拔,高大。

  大门口斜着往外延伸了墙,比外面的墙壁更为平坦,左边是‘团结紧张’,右边是‘严肃活泼’。

  在大门口正对面则是一个操场,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平坦的泥土地上一边有个沙坑,另一边则是四个对立的篮球架。

  操场上也种了树,外围种了一圈的树,柳树、杨树、槐树、梧桐树都有,这会枝繁叶茂,空气清新。

  进入校园是一排排的老校舍,也是海草屋顶、小门小窗,校舍前面贴着墙有个车棚放了几辆自行车,一排排校舍之间放有水泥乒乓球台,其中水泥桌面以砖头横隔。

  校舍的墙壁上多有标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等。

  王忆还看到了两面黑板报,一个标题是‘文明春风吹校园’,一个标题是‘热烈欢迎长龙公社各小学师生莅临本校’。

  现在还没有开始考试,本校的学生还有提前到来的学生有的在教室里准备考试,有的在外面呼朋唤友。

  都是一个公社的孩子,不少是有亲戚关系的,他们今天见面后很高兴,凑在一起商量着放暑假怎么玩。

  天涯岛的学生也有亲戚在这里,他们列队进来后便有孩子热情的挥手:

  “表哥你来了,我妈让你中午去家里吃饭。”

  “皮鞋哥你穿这身衣裳真神气……”

  “大钊,你在哪个考场?”

  长龙小学的教务主任领着一个教师过来发考号,一摞小白纸上用黑色钢笔写了数字。

  教务主任诧异的看了眼精神抖擞、穿着整齐划一的学生,说:“呀,天涯小学真是不一样,以后可以开展个学习参观活动。”

  他又看见了祝真学,然后大吃一惊:“祝老师?你、你怎么在这里?”

  祝真学笑道:“我又回来当教师了,在天涯小学负责教语文。”

  教务主任很尊敬的伸出双手与他握手,不甘心的说:“怎么不来我们长龙小学?我们多希望能有您这样的名师来教导学生进步。”

  祝真学说道:“你们学校不缺教师,光是正式工就有十几个吧?天涯小学只有民办教师,我也是民办教师,哈哈。”

  他笑着客气两句把王忆给推出来:“这是我们天涯小学的校长……”

  “王老师嘛,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大名鼎鼎啊。”教务主任又热情的跟王忆握手。

  双方简单认识了一下,王忆对着学籍册给学生分考号,将考号登记好后将学生解散。

  学生们或者去找考场或者去跟相熟的孩子凑到了一起。

  他们的衣服鞋子自然成了焦点,相熟的孩子看到后立马上手摸了起来也询问起来。

  孩子都有攀比心,有小孩看到天涯岛的孩子穿着一套新装吸引了小伙伴们的注意力难免不舒服,便上去也显摆自己的东西:

  “今天考试我妈给我煮了鸡蛋,你看,我等会吃个鸡蛋。”

  “嗯,我们学校漏老师给做了鸡蛋饼,中间夹一根小香肠,小香肠吃过吗?好吃。”

  “我爸给我两毛钱,今天考完试我去百货大楼买冰糕。”

  “我们队里门市部收知了猴,你看我这几天跟着我爹天天摸知了猴,攒了两块六毛钱了,表弟中午头我请你吃冰糕。”

  “明天我妈领我走亲戚,去我小舅家,我小舅家里有电视。”

  “电视太小了,我们队里天天看电影,《少林寺》看过没有?可好看了。”

  “算了咱们还是说你们的衣服吧,这衣服哪里买的?”

  也有人问王忆这句话:“王老师你们学校的校服是哪里买的?这一身多少钱?”

  王忆低调的说:“不是我们学生买的,是祝真学老师和他的老朋友们给我们学生捐款买的,你们知道,我们生产队穷啊,学生……”

  “你快拉倒吧,你们生产队穷?你们生产队这两个月分红了多少钱啊?我听说有些户分了两百块!”

  “就是,看你们学生的那个脸,红扑扑、肉乎乎的,这营养比我这个当教师的都好。”

  “看看、看看,那啥来了,那是多宝岛小学的学生吧?你看看他们穿着还有那个瘦猴样子,啧啧,跟你们天涯小学不能比……”

  又有学生列队到来。

  穿着还算干净,不过自然不像天涯小学的学生那样统一整洁;头发一看就是家里母亲奶奶用剪子剪的,这跟王忆电推子推出来的寸头有明显差别。

  面色、精神状态更有差距。

  王忆整天待在岛上跟自己学生打交道看不出来,其实岛上的孩子现在已经比外岛同龄人强多了。

  吃得饱吃得好,肚子里有油水那人就有精神头,再一个穿的好、平日里玩的也好,又有养鸡养猪这些盼头,所以他手底下的学生真是一个个精神的跟小老虎一样。

  多宝岛的学生比天涯小学的要多,他们也是老师带队到来,另外王忆再一次看到了李老古。

  李老古也看到了他,很高兴的招招手走过来问:“王老师你刚才怎么自己走了,我还想着跟你一起走呢。”

  王忆说道:“老古叔我不知道你也会来学校——对,你怎么来这里了?哦,你陪孙子孙女来考试?”

  李老古笑道:“不是,是我今天中午给学生娃管饭,我跟着他们出来凑个热闹。”

  王忆知道李老古喜欢孩子,之前为了能留下李岩松两兄弟的孩子在自己家里玩,他还用红珊瑚扳指跟王忆换过糖。

  可是管饭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有教师问了一句,李老古解释道:“我手头上不是有几个闲钱吗?学生娃来公社考试中午头要带干粮,我寻思让他们吃一顿好的,请他们吃公社余家的猪油大饼。”

  一名教师奇怪的问:“你给他们管饭?”

  李老古笑道:“对,我学习王老师,王老师给他们的学生天天管饭,我没那么些本事,就隔三差五给他们管点吃的。今天联考,我管他们吃一顿好的。”

  教师们听到这话顿时对他多了几分敬意。

  原来是一位古道热肠、关心教育的老同志。

  他们夸赞老爷子,引的老爷子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我没那么高的觉悟,其实我有私心。”

  “因为我喜欢娃娃,娃娃们有活力有朝气,跟娃娃们待在一起感觉乐呵,要不然一个老头在个老屋里冷冷清清、死气沉沉,让人害怕。”

  “我现在手头上有几个闲钱,而我一个人吃喝花不了多少钱,于是我就帮衬学生们一把,这样我也有好处,我可以经常去学校看他们的热闹。”

  他说着又问王忆:“王老师,你们学生娃那一身衣服哪里买的?看着真利索、真文明。”

  王忆说道:“是在沪都买的。”

  老爷子问道:“那一身是多少钱?”

  王忆明白他的意思,反问道:“老古叔你是准备给你们岛上的学生娃也一人买上一身?”

  李老古犹豫了一下,说:“我不一定有那么些钱,所以我想着尽量先给我们李家的学生娃买一身。”

  王忆说道:“你要这么买确实不少钱,那衣裳连同鞋子、帽子和腰带下来要二十多块。”

  李老古琢磨了起来。

  他蹲在阴影里掰着手指合计一番,仰头问王忆:“具体是二十几块?我们庄子里学生娃八十来个,这样算下来我压力不大。”

  王忆说道:“一共是二十五元钱,帽子、衣裳和要带是十六,一双凉鞋要九元。”

  李老古又合计起来,最后下定了决心说:“行,你帮我给他们捎一身吧,我回去就问问他们爹娘,看看他们穿多大衣裳多大的鞋。”

  叮铃铃的钟声响起来。

  一些教师要进考场监考了。

  监考的教师都是有编制的铁饭碗教师,民办教师没有监考资格。

  于是民办教师们在外面或者抽烟或者聊天,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这样心里不舒服了他们就抱怨:

  “嗨,你说咱也不比端铁饭碗的那些教师付出少,为什么咱就要矮一头是民办教师?”

  “我不光不比他们付出的少,还付出的多哩,我是庄子里的人,一年到头都在庄里的学校上,有啥事都找我。”

  “行了行了,谁让咱没有学历?人家好歹是中专师范毕业的,还有的是大专师范的,人家毕业就是国家干部,就是要吃商品粮的。”

  “那王老师还是大学生呢,他是正规的本科大学生,王老师你心里不委屈吗?”

  王忆本来听他们在吐槽还挺可乐,结果吐槽吐到自己身上了。

  他赶紧摆手笑道:“我无所谓,不是,那啥我不是觉悟高,我是家里的安排,我爹临死前希望我能给家乡带来帮助,所以我才回来当教师。”

  他虽然先强调了‘自己当民办教师不是因为觉悟高’,可在其他人看来这还是觉悟高,这样教师们不好意思吐槽自己的编制了,改成吐槽课程:

  “哎呀,现在当教师难,不知道怎么教学生啊,也不怪国家不给咱铁饭碗,没那个本事。我现在看课本挺愁的,70年的时候讲究识仨教俩,我念书是念到五年级了,可那时候五年级学的东西跟现在不一样。”

  “对,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学习苏俄凯洛夫教育学,用五环节教学法来教书。过了几年就不让用了,说是苏修的东西,然后学工学农学军,现在又要学英语,唉,咱哪懂英语呀。”

  “王老师你懂吧?”

  王忆没想到话题又转到自己身上了,便苦笑一声:“略懂略懂。”

  他不想参与这些讨论。

  可是又不能随便离开,要不然会让人觉得他高傲冷峻,看不起民办教师,不愿意跟群众打成一片。

  蛋疼。

  旁边的秋渭水看出这点,于是她上前作漫不经心的姿态说道:“王老师,学生现在进去考试了,咱们没什么事,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爷爷?”

  王忆说道:“当然要去看看,你说我平时不来主岛就罢了,如今来了怎么能不去看看爷爷?”

  祝真学也挥挥手说:“王老师你去一趟吧,学生这边我负责,你既然过来了确实该看看小秋爷爷。”

  王忆对其他老师点点头,然后跟秋渭水手拉手的跑路了。

  今天是礼拜三,这会叶长安在上班,所以他以为秋渭水就是把他给叫出来避开民办教师们的抱怨。

  结果秋渭水忧心忡忡、情绪不好,真领着他往县里走。

  王忆问道:“你怎么了?我看你不高兴。”

  秋渭水担心的说:“爷爷身体不舒服,这两天有些虚弱,我很担心他……”

  “那他吃上我给送过去的药了吗?”王忆赶忙问道。

  秋渭水点点头:“吃上了,我给他熬着药吃的,从前天晚上开始他不太舒服了,这两天一直在家里,所以今天我想领着你过去看看,毕竟你懂医学,你看看爷爷的情况。”

  王忆说:“爷爷现在在家?那行,赶紧过去。”

  他心里惴惴不安。

  乱开药是大忌,但叶长安的情况比较独特,在这个年代他的病情应该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了,只能指望22年带过来的靶向药能起效。

  可是靶向药不是灵丹妙药,服用期间有副作用,不知道叶长安的情况是不是跟靶向药用药有关……

  他们半路碰到了一辆马车,王忆跟马车夫商量了一下,花四毛钱送他们两个去了县里。

  到了县里他们转公交车,两站路到了县领导大院。

  两人急匆匆的进门,结果一推开门好几个人在屋子里,烟雾缭绕、热气腾腾。

  秋渭水脸色顿时垮了。

  在她看来爷爷的肺病很厉害,所以平时不能吸烟也尽量不能闻见烟味。

  可是别人抽烟她管不着,特别是现在屋子里几个人都是县里的大领导,她更不好管。

  偏偏叶长安也在跟着抽烟。

  这下子她就有理由爆发了——

  她怒气冲冲的上去从叶长安手里夺过香烟扔在地上踩灭,叫道:“你咳嗽的轻了、你又舒服了是不是?是不是?你晚上差点把命咳没了的时候忘记了?是不是?”

  屋里的领导们很尴尬,赶紧各自把烟头掐灭藏进自己兜里。

  其中有王忆的好大哥庄满仓。

  庄满仓抽的最凶,这会最尴尬最心虚,冲着王忆一个劲的使眼色,意思是让他去好好劝劝秋渭水。

  王忆装没看见。

  叶长安现在这情况肯定不能吸烟,现在吸烟就是在害命了!

  但叶长安也无奈,他解释道:“小水你先别发火,我们是碰上难事了,唉,愁的慌,就忍不住抽一根烟来缓一缓情绪。”

  一个戴眼镜的文雅中年人说道:“老叶你先歇着吧,地震的事你别操心了,我领着咱的班子来研究吧,那我们先回去……”

  “别,这件事不是小事,”叶长安拦住他,“小水你领着王老师先去楼上歇歇,我跟你的叔伯们还要聊正事。”

  秋渭水勉强压抑住情绪柔声说:“那你们别吸烟了,你这两天很不好。”

  叶长安答应下来。

  王忆跟着秋渭水上楼,然后他没有全上去,而是坐在上楼台阶拐弯处听下面人谈话。

  叶长安叹气道:“显富同志,你把情况再说说,刚才说到汇报材料泄露了?这怎么回事?”

  一个穿蓝色中山装的中年人凝重的说:“最近市里人心惶惶,市科委想要举办一个地震科普活动,从科学角度来消除流言。这事已经通过了市里高官会和政协的同意,于是登报发布了新闻。”

  “结果就在今天早上,有人捡到了市科委的档案袋,上面写着‘机密’,捡到的人好奇打开,发现里面是关于咱们外海要发生海底地震的消息,还说省里为避免引起社会震荡和人心恐慌,要求保密!”

  叶长安看向庄满仓:“满仓同志,你怎么看?”

  庄满仓说道:“这明显就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谣言行动,旨在破坏我们翁洲和平稳定的发展局面。”

  气质文雅的中年人叹气说道:“不错,这件事明显不对,消息出现的时间短,可是影响却很广泛,这绝对是有幕后黑手在行动。”

  “必须得赶紧抓到幕后黑手,现在人民群众很恐慌。码头不开洋、渔网抬上山,渔民同志们停止了出海劳作,市里工人也无心工作,都在想办法请假逃去内陆的亲朋好友家里。”一名头发银白的中年人说道。

  叶长安用手指敲了敲沙发的扶手,说:“昌茂同志,你记一下,临时决定召开全县部委办局和企事业单位负责人参加的紧急简短会议,召开各乡镇、公社负责人的电话会议。”

  “要求各部门切实做好宣传解释工作,稳定社会,抓好生产。”

  “是一般性的提醒预防还是需要提出具体管制措施?”名为昌茂的男领导问道。

  叶长安看向文雅的中年人问道:“齐敏同志,你觉得呢?”

  齐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听说现在市里的保险公司忙坏了,市民们都在忙着给自家的房屋财产买保险。”

  “早上的时候我去港口的轮船售票大厅来着,偌大的大厅人满为患啊,都是拖家带口的在排队买票。”

  “去沪都的、去钱塘的,他们为了买一张能离开县里的票都要打起来了,看他们的意思咱们外海要发生地震的事已经确定无疑!”

  叶长安面色微变:“这么严重?”

  他看向庄满仓,庄满仓无奈的说:“领导,这事我还不知道,我从昨天一直在忙着安排人手去信用社和农行负责纪律,现在去取款的人排成长队了……”

  “社会上已经谣言满天飞了,群众人心浮动了,外地群众正在想方设法搭船离开,渔民生产情绪不稳定,简直乱套了。”齐敏打断他的话。

  叶长安说道:“齐敏同志了解的情况显然比我们更多,那你说说吧。”

  齐敏说道:“我从昨天晚上开始下乡走访也打电话跟市里联系,沟通保险、交通、银行等部门后,我发现问题比咱们以为的都要严重,这不是局部问题,而是全面问题。”

  “整个翁洲正在刮起一股来势凶猛的、破坏力极强的谣言风波。”

  “翁洲市里尤其严重,根据客运站统计,从11号到昨天的13号,共计有建筑民工、修船民工约1500人从市里离开,不少民工买不到直接回家的船票便先去沪都,从沪都借道。”

  “银行和信用社存款急剧下降达千万元,银行负责人告诉我,他们现在很担心会发生金融风波。”

  “这么严重?”最年轻的一个领导吃惊的说,“这明明是谣言是流言,怎么会有这么多老百姓相信?”

  齐敏哼笑一声:“咱们县里隔着市里远,了解的情况还少,现在市里才厉害呢。”

  “市里沿海的渔业生产单位都解桩收网开渔船,停止了生产纷纷外逃。”

  “不明真相的群众听信谣言抢购米面粮油和柴汽煤油等物资,局面非常紧张,市里昨天已经向省里申请支援了,就像满仓同志所说,这明显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敌特破坏行为。”

  庄满仓愤怒的握拳一捶膝盖,说:“太可恶了,我抓到这些敌特分子绝不会轻饶!”

  “你跟你的战友说一声,抓到以后狠狠的揍一顿。”年轻的领导叮嘱道。

  其他人听到这话笑了起来。

  不过没反对。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来,年轻那领导立马起身去接了电话,然后他说:“我不是叶领导,我是吴礼佛。对,对,我正在……什么?什么?”

  他听了几句捂住话筒看向几个人问道:“陈丰同志,你们科协在县里各显眼位置张贴了咱们外岛地区的地图吗?”

  满头银发的中年人说:“对,我今天早上得知谣言传播广泛之后安排同志们开展辟谣活动,贴出了一些地理图,上面有关于地震带的介绍,咱们整个翁洲地区不在地震带……”

  “但咱们翁洲特别是咱县里被红框圈起来了?”吴礼佛问道。

  陈丰说:“对,圈起来表示咱们处于安全地带。”

  吴礼佛叹了口气:“这种事你该向领导们汇报一下的。”

  “现在惹麻烦了,老百姓认字不多,看了你们贴的地理图还以为这就是地震图,他们说红框里的就是容易发生地震的区域。”

  陈丰大惊:“啊!”

  吴礼佛又看了眼叶长安。

  叶长安敏感的问:“怎么回事?说全了。”

  吴礼佛无奈说:“领导你这两天没有去上班,这事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了,他吗的,外界盛传、盛传……”

  剩下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叶长安平静的问道:“盛传我已经跑了?”

  吴礼佛尴尬的说:“更难听。”

  叶长安疑惑的问:“还能怎么难题?说我投敌了?”

  吴礼佛说:“不是,嗨,小水、咳咳,县里头有些人看到过小水和您在一起的场面,现在小水也不在县里您也不在县里,他们说您咳咳……”

  “说我领着孙女跑了?”

  “是说您领着二奶跑了!”

  “他吗的,咳咳咳咳!”叶长安气的笑了起来,连连咳嗽。

  其他人赶紧帮他拍背、顺气。

  叶长安摆摆手喝了口水,他沉声说:“看来事态紧急,我先做几个安排,咱们要稳住民心,要不然咱们县里也要有金融风波和生产事故发生了。”

  “显富同志,你来做一下记录,其他同志帮我做个补充。”

  “第一,要求各级党组织、干部迅速行动起来,立即层层召开简短会议做动员,做好对群众的思想教育工作,消除群众顾虑、安定人心。”

  “第二,要求各部门、各乡镇公社各单位一级抓一级,保证生产和生活正常进行。”

  “群众可以乱,他们不准乱,如因思想动摇导致工作不到位的,要唯主要领导是问。擅自离开工作岗位的,一律按自动离职处理!”

  “这是红线,一旦发生不准有人求情,谁求情我处理谁!我要是徇私枉法,那请齐敏同志向上级领导如实汇报我的情况,请求严厉处分!”

  “第三,各银行、信用社要做好维稳工作,对于前来取款的群众不准粗暴工作,更不准拒绝别人合规合法的取款。”

  “第四,客运站正常运转,但是不许动用渔业用船来违规的载人载客——流言容易引发慌乱,慌乱会导致安全事故,这点很重要。”

  “第五,各外地单位与我县生产、建设单位签订合同的,不许随意离开岗位,否则造成经济损失将由本人承担。”

  “第六也是最重要的,满仓同志,这件事必须要揪出幕后黑手,现在这黑手恐怕已经伸进咱们县里了,他们只要敢伸手,那你就要给我砍断它!”

  庄满仓站起来敬军礼:“是!一定完成任务!”

  叶长安看向其他人问道:“各位同志,你们有什么要补充和修正的吗?”

  齐敏说道:“老叶,你的考虑很全面,但是不是过于柔和了?”

  “拿银行和信用社取款的事来说,根据市里传来的信息,人民群众一旦要逃离咱们县里,那一定会去取款。”

  “所以要我说,这几天把取款工作给刹住,活期取款要出具使用说明可以取,而定期存款特别是未到期的定期存款那么如无特殊情况一律不准取款,有特殊情况的,必须出具单位证明。”

  叶长安摆摆手:“这样可就真乱了!”

  吴礼佛说道:“我赞成齐敏同志的意见,特殊时期用特殊手段,否则老百姓纷纷来取款,造成金融挤兑怎么办?各银行和信用社哪准备了那么多现金?”

  叶长安皱起眉头。

  王忆要说话,想了想把秋渭水叫过来耳语几句。

  秋渭水便说道:“爷爷、各位领导,这两天群众纷纷坐船离开县里,那形势混乱、客船必然有很多小偷。”

  “让干警同志们搞一次突击,把小偷全抓起来,然后抓他们游街,让他们承认流言是他们制造并传播的,目的是引发群众恐慌去取钱,他们好趁机偷钱!”

  破除谣言的常用手段,先找背锅贼,然后把事情平息后小范围内诠释真相,大范围内事情就算解决了。

  以魔法对付魔法。

  叶长安喝了口水一思索,说道:“满仓同志,集中力量抓小偷,我亲自押他们游街!”

  庄满仓说道:“好,这是个好主意,而且一旦抓了小偷游街,那人民群众肯定会被吸引来看热闹,这样可以平息他们的慌张。”

  齐敏说道:“可是幕后黑手还在暗处,再说咱们等于是在制造谣言……”

  “我们当前要务是平息流言制造出来的恐慌,”叶长安说道,“至于抓幕后黑手的工作肯定要同时进行,只有斩草除根才能治标又治本。”

  庄满仓补充道:“照我的经验,咱们这不一定是制造谣言,我刚才忘记了这茬事,其实流言导致人民群众慌乱出逃那小偷得利,我敢打赌他们肯定参与了谣言的传播——必须得抓他们!”

  显富笑道:“虎父无犬子,不对,应该说爷爷英雄孙好汉,小水今天立了一功啊。”

  秋渭水腼腆的笑。

  王忆也笑。

  要立功还得是我出场!

  他对秋渭水说:“爷爷今天工作繁忙,你先跟同身边照顾他身体,不要管我了,我回学校去,明天是暑假了,我时间多了再过来看望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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