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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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都心尖一凉，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伸出右手向胸前摸了去。
即便他的半张脸都被虬髯覆盖地严严实实，也遮掩不住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
随着克都的身体倒下，他身后的由丹才露出了身形。
由丹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克都，原本一张秀气的面容，此时却莫名扭曲起来，脸上满是厌恶，焦躁以及难以置信。
他的胸口上下起伏，不住地喘着粗气。身子也有些许地颤抖，但一只右手还牢牢地将剑柄握得死紧。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殿内一时间阒寂无声，围观诸人都惊愕地瞪大了双眼，面面相觑。
“由丹，你在做什么？！”纪堂沉声道，赶忙上前。
这次的刺杀，克都在其中起了关键的作用，他是串联背后之人的重要线索。留他活着，比死了更有用，是故秦王方才只开口说要把他压起来。
可是由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扰乱了他们的计划。克都若是就此丧命，那么他们掌握的线索也就断在这里了。何况，对于克都是何时来到咸阳的，他们又究竟落脚于何处，纪堂心中的猜测还没有来得及证实。
听了纪堂的呼喝，由丹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惊惶地看了眼走到面前的纪堂，又忽地看向了台子的方向。他面带惭色，嗫嚅道，“我...方才情绪激动...”
纪堂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在军营里历练了这许久，还是没有半分长进。此番回去，二弟便多呆些时日吧。”
由丹听了他的话，低下了头，只是咬了咬牙，一声不吭。
纪堂没有再看由丹一眼，他径直到克都面前蹲下身，查看他的情况。克都的双目半睁半闭，已是进气少出气多。纪堂转眼看了下他的胸口，伤处淋漓，由丹刚才一定是使了很大的力气，那长剑直接捅穿了他的心头，此时鲜血正不停地顺着透出来的剑尖流淌。
纪堂皱了皱眉，探了探他的鼻息，出声道，“克都，醒醒？”
克都没有半点反应。纪堂无奈起了身，他转向秦王的方向，拱手道，“父王，克都应是已经毙...”
最后一个“命”字还没说出口，纪堂只觉得自己肩膀一麻。他吃了一惊，回身望去，却见克都竟睁开了双眼。原来，方才他一直忍着气诈死。他的右手本就放在了胸前，做个掏匕首的小动作也没有引人注意。趁着纪堂转身之际，他摸出了怀中的最后一柄匕首，提起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将它向纪堂掷去。
克都气力已竭，他见纪堂中招，放声桀桀大笑，“哈哈哈，赢纪堂，你毁我族落，杀我族人，今遭能杀死你，也算报了我西羌之仇了。”
由丹也被这变故惊骇住了，他高声喊了句，“长兄！”耳边又是一阵克都的大笑。
不意这厮竟然临死还摆了他们一道，由丹的神情更显恼怒，他泄愤似得使劲用剑在克都的胸口反复搅了几下。
克都的胸口血如泉涌，他笑着笑着突然一口气哽住，整个人无力地从剑尖滑脱，这才轰然倒地身亡。
那匕首有毒，纪堂的半边身子彻底失去了知觉，他勉强用剑撑住自己的身体，竭力将那匕首从自己的肩头拔了出来。
只是匕首拔出的那一刻，他也眼前一黑，晃了一晃，跟着倒在了地上。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纪堂隐约听到了一阵惊呼声，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她叫声凄厉，似乎在高喊，“夫君！”
“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是...”他意识模糊，一边想，一边喃喃道了一句，“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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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一头栽倒，再也没有起身。
见纪堂受了伤，阿玉的眼睛都急红了。姬成看妹妹着急，忙抱着刚才那个条案在人群开出一条道，“哎哎哎，让让啊，都让让！”
阿玉跟在他身后，从人群里挤上前，要到纪堂身边。
秦王却比她还要快了一步，他见爱子受伤，大步流星地就跨到了台阶下。他今日穿着甚是考究，可此时他急着要赶去爱子身边，即便一双舄履上沾满了刺客尸体上的鲜血烂肉，他也浑不在意。他把纪堂从地上抱起，见长子脸色青黑，秦王一贯凌厉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悲戚，他像头受伤的野兽，高声怒吼，“医官呢？医官何在？！快来个人，来救寡人的儿子！”
秦王失态至此，殿内众人无不是心有不忍，面带哀色。
王眷望着中间的这对父子，也不禁走上前两步。一旁的王伯姬脸上也现出了灰心绝望，她轻声道，“父亲...”王眷听了女儿的声音，顿了顿，还是止了上前的步子。
这时有随行医官过了去，他给纪堂把了脉，可是半晌后又摇了摇头，他只给纪堂的伤处挤出了些脓血，道，“此毒罕见，我已经做了初步的处理。这里不是疗伤的地方，陛下还是先把大公子送回宫中，再静养调理。”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
因为秦王把纪堂抱住，阿玉只好一直站在他们的身边几步远。秦王听了医官的话，再见阿玉关切地站在一旁。纵使再不喜这个楚国儿媳，此时他也不得不将视线转向了阿玉。他眼风凛冽，语气冷肃向阿玉道，“楚公主，寡人先把儿子交给你照看了。”没等阿玉表态，他接下来的话语里又透出些冰冷的杀意，“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同他一道去罢。”
殿内气氛凝重，一时寂静无声。阿玉刚刚启唇，此时又有一队人马从殿门鱼贯而入，看他们的打扮，却是负责咸阳宫廷安全的卫尉军。
秦王一见他们，火气更是不住地上涌，他狠狠地踹了一脚地上克都的尸体，雷霆大怒，“你们都是做什么的？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现在才赶到？！”
秦王发怒，卫尉军统领吓得直接跪到了地上，忙不迭地认错。
大公子受伤昏迷，韩潜也是万分焦急，可是他们现在还同时押着此次行刺的羌人同党。终于见卫尉军前来，韩潜赶忙将人犯移交给卫尉军接管，他自己则是亲自从秦王手中接过纪堂，把他背到宫门口的马车上。
秦王把长子交付给了韩潜，他便独自一人，负手立在正殿中央，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阿玉最后也只是默默地对他行了一礼，她紧忙跟在韩潜身后，一道上了马车。
韩潜把马车驾驶地飞快，马车后亦是有一队玄甲卫相随。
马车里，阿玉环着纪堂，他身高腿长，此时窝在车厢里，看上去好不委屈。阿玉为了让他躺得更舒服些，跟着跪坐在车中，以自己的双腿为枕，把他的头扳到自己的大腿上。
纪堂的情况看上去十分不好，他面色青紫，呼吸沉阖，几乎所有的症状都同姬成被克都刺杀的那次相同。
阿玉虽然有了经验，但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幸好大巫祝的药她一向是随身携带。她在马车里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再次掏出了那个贴身的荷包，一点一点地把药瓶取了出来。
朱红色的小瓶被她握在掌心，瓶子轻飘飘地，此时却重俞千钧。阿玉定了定神，再倒出一枚火红色的丸药。她把纪堂的嘴掰开，将那枚丸药放了进去。
纪堂的车中常备浆水，阿玉拉开座位下的匣子，把水取出，灌进他的口中。可纪堂的潜意识里显然是对此极为抗拒的，他眉头皱地死紧，阿玉给他喂一口水，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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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把那水咳出来，反复几次，药没咽下去，阿玉的裙子倒是濡湿了一片。
阿玉急得不行，也顾不得他听得见听不见，在他耳边轻声急道，“夫君，求求你，就把这药吃下去吧，你一定要活下去！阿玉不会害你的。”
她因为心焦，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好在说了几遍后，这次她再灌水的时候，纪堂总算是顺利地把药吞了下去。
阿玉这才稍稍定了定心。这下，药瓶里只剩一枚丸药了，她轻轻掂了掂药瓶，又把它小心地贴身收了起来。
韩潜把纪堂背回了后院的房里，其余的玄甲卫众人也翘首跟着过了来，他们不敢进到后院里面，便整整齐齐地在后院门口列了队。
雁将军哪儿见过这么多生人一同出现，它在门口“嘎嘎”地叫了数声，发现驱赶不走这群黑衣人，于是它晃晃地又走去了阿玉的房间前。
阿玉费了会儿工夫，除去他的外袍，脱去他的靴子，才把纪堂在床上安顿好。接下来又来了不少医官，他们一个个上来查看大公子的情况，可是谁都没能说出个确切的所以然，最后只是开了一张保守的解读方子。
等到最后一个医官看诊完毕，阿玉吩咐阿湘多留意公子的情况，她自己则出了房门想去厨房看看熬药的情况。
阿玉刚出了房门，就看到门口的雁将军不住地向她示意，仿佛后院里有什么异状出现。
雁将军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阿玉想了想，还是跟着它走到了院门口。
人还没过去，她远远地就看到，门口站着数排玄甲卫士兵，韩潜打头，带着他们站得笔直。
阿玉忙走上前去，她还差几步没走到这群玄甲卫跟前。这一群铮铮的汉子竟然齐刷刷地全部单膝跪在了阿玉的面前。
阿玉心里一紧，想让他们起来。她尚未开口，韩潜向她抱拳恳切道，“夫人，大公子受了伤，我们...我们愧责万分，只求夫人能够细心照看公子。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和我们说，只要公子能好转起来，我们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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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都心尖一凉，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伸出右手向胸前摸了去。
即便他的半张脸都被虬髯覆盖地严严实实，也遮掩不住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
随着克都的身体倒下，他身后的由丹才露出了身形。
由丹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克都，原本一张秀气的面容，此时却莫名扭曲起来，脸上满是厌恶，焦躁以及难以置信。
他的胸口上下起伏，不住地喘着粗气。身子也有些许地颤抖，但一只右手还牢牢地将剑柄握得死紧。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殿内一时间阒寂无声，围观诸人都惊愕地瞪大了双眼，面面相觑。
“由丹，你在做什么？！”纪堂沉声道，赶忙上前。
这次的刺杀，克都在其中起了关键的作用，他是串联背后之人的重要线索。留他活着，比死了更有用，是故秦王方才只开口说要把他压起来。
可是由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扰乱了他们的计划。克都若是就此丧命，那么他们掌握的线索也就断在这里了。何况，对于克都是何时来到咸阳的，他们又究竟落脚于何处，纪堂心中的猜测还没有来得及证实。
听了纪堂的呼喝，由丹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惊惶地看了眼走到面前的纪堂，又忽地看向了台子的方向。他面带惭色，嗫嚅道，“我...方才情绪激动...”
纪堂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在军营里历练了这许久，还是没有半分长进。此番回去，二弟便多呆些时日吧。”
由丹听了他的话，低下了头，只是咬了咬牙，一声不吭。
纪堂没有再看由丹一眼，他径直到克都面前蹲下身，查看他的情况。克都的双目半睁半闭，已是进气少出气多。纪堂转眼看了下他的胸口，伤处淋漓，由丹刚才一定是使了很大的力气，那长剑直接捅穿了他的心头，此时鲜血正不停地顺着透出来的剑尖流淌。
纪堂皱了皱眉，探了探他的鼻息，出声道，“克都，醒醒？”
克都没有半点反应。纪堂无奈起了身，他转向秦王的方向，拱手道，“父王，克都应是已经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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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这厮竟然临死还摆了他们一道，由丹的神情更显恼怒，他泄愤似得使劲用剑在克都的胸口反复搅了几下。
克都的胸口血如泉涌，他笑着笑着突然一口气哽住，整个人无力地从剑尖滑脱，这才轰然倒地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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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却比她还要快了一步，他见爱子受伤，大步流星地就跨到了台阶下。他今日穿着甚是考究，可此时他急着要赶去爱子身边，即便一双舄履上沾满了刺客尸体上的鲜血烂肉，他也浑不在意。他把纪堂从地上抱起，见长子脸色青黑，秦王一贯凌厉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悲戚，他像头受伤的野兽，高声怒吼，“医官呢？医官何在？！快来个人，来救寡人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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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随行医官过了去，他给纪堂把了脉，可是半晌后又摇了摇头，他只给纪堂的伤处挤出了些脓血，道，“此毒罕见，我已经做了初步的处理。这里不是疗伤的地方，陛下还是先把大公子送回宫中，再静养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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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秦王把纪堂抱住，阿玉只好一直站在他们的身边几步远。秦王听了医官的话，再见阿玉关切地站在一旁。纵使再不喜这个楚国儿媳，此时他也不得不将视线转向了阿玉。他眼风凛冽，语气冷肃向阿玉道，“楚公主，寡人先把儿子交给你照看了。”没等阿玉表态，他接下来的话语里又透出些冰冷的杀意，“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同他一道去罢。”
殿内气氛凝重，一时寂静无声。阿玉刚刚启唇，此时又有一队人马从殿门鱼贯而入，看他们的打扮，却是负责咸阳宫廷安全的卫尉军。
秦王一见他们，火气更是不住地上涌，他狠狠地踹了一脚地上克都的尸体，雷霆大怒，“你们都是做什么的？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现在才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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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受伤昏迷，韩潜也是万分焦急，可是他们现在还同时押着此次行刺的羌人同党。终于见卫尉军前来，韩潜赶忙将人犯移交给卫尉军接管，他自己则是亲自从秦王手中接过纪堂，把他背到宫门口的马车上。
秦王把长子交付给了韩潜，他便独自一人，负手立在正殿中央，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阿玉最后也只是默默地对他行了一礼，她紧忙跟在韩潜身后，一道上了马车。
韩潜把马车驾驶地飞快，马车后亦是有一队玄甲卫相随。
马车里，阿玉环着纪堂，他身高腿长，此时窝在车厢里，看上去好不委屈。阿玉为了让他躺得更舒服些，跟着跪坐在车中，以自己的双腿为枕，把他的头扳到自己的大腿上。
纪堂的情况看上去十分不好，他面色青紫，呼吸沉阖，几乎所有的症状都同姬成被克都刺杀的那次相同。
阿玉虽然有了经验，但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幸好大巫祝的药她一向是随身携带。她在马车里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再次掏出了那个贴身的荷包，一点一点地把药瓶取了出来。
朱红色的小瓶被她握在掌心，瓶子轻飘飘地，此时却重俞千钧。阿玉定了定神，再倒出一枚火红色的丸药。她把纪堂的嘴掰开，将那枚丸药放了进去。
纪堂的车中常备浆水，阿玉拉开座位下的匣子，把水取出，灌进他的口中。可纪堂的潜意识里显然是对此极为抗拒的，他眉头皱地死紧，阿玉给他喂一口水，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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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玉急得不行，也顾不得他听得见听不见，在他耳边轻声急道，“夫君，求求你，就把这药吃下去吧，你一定要活下去！阿玉不会害你的。”
她因为心焦，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好在说了几遍后，这次她再灌水的时候，纪堂总算是顺利地把药吞了下去。
阿玉这才稍稍定了定心。这下，药瓶里只剩一枚丸药了，她轻轻掂了掂药瓶，又把它小心地贴身收了起来。
韩潜把纪堂背回了后院的房里，其余的玄甲卫众人也翘首跟着过了来，他们不敢进到后院里面，便整整齐齐地在后院门口列了队。
雁将军哪儿见过这么多生人一同出现，它在门口“嘎嘎”地叫了数声，发现驱赶不走这群黑衣人，于是它晃晃地又走去了阿玉的房间前。
阿玉费了会儿工夫，除去他的外袍，脱去他的靴子，才把纪堂在床上安顿好。接下来又来了不少医官，他们一个个上来查看大公子的情况，可是谁都没能说出个确切的所以然，最后只是开了一张保守的解读方子。
等到最后一个医官看诊完毕，阿玉吩咐阿湘多留意公子的情况，她自己则出了房门想去厨房看看熬药的情况。
阿玉刚出了房门，就看到门口的雁将军不住地向她示意，仿佛后院里有什么异状出现。
雁将军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阿玉想了想，还是跟着它走到了院门口。
人还没过去，她远远地就看到，门口站着数排玄甲卫士兵，韩潜打头，带着他们站得笔直。
阿玉忙走上前去，她还差几步没走到这群玄甲卫跟前。这一群铮铮的汉子竟然齐刷刷地全部单膝跪在了阿玉的面前。
阿玉心里一紧，想让他们起来。她尚未开口，韩潜向她抱拳恳切道，“夫人，大公子受了伤，我们...我们愧责万分，只求夫人能够细心照看公子。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和我们说，只要公子能好转起来，我们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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