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_假如古董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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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虞姬亮相以后,大王回营。

  “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

  饰演楚霸王项羽的演员一上场,小老头就立刻跳起来,高声喝道:“好!”

  一边叫好,一边热烈鼓掌。

  台下有少人鼓掌,倒像是被小老头带领着叫好似的。

  靳木桐对京剧兴趣大,饶有兴趣的看着小老头的反应。

  它的目光几乎贪婪的看着台上唱戏的人,每当楚霸王唱到精彩之处,它都激动万分的鼓掌叫好。

  一出戏下来,靳木桐忍住问道:“你是很喜欢听那个楚霸王唱戏?”

  小老头却清清嗓,一本正经点评道:“还错,就是比上小七当年。”

  靳木桐望天,这个俞松是杨派唱法的传人,比上当初的一代宗师是很正常的,在她看来,今天现场观众的热烈反应已经说明了俞松的实力还是相当了得的。

  方教授走了过来:“走吧,小靳,我带你去后台。”

  “好。”

  锦城茶楼虽然中间几十年被改成了餐厅,可当年供演员休息换装的地方竟然因为改建成仓库还保留着,方容琨跟俞松熟识,轻松便进了后间休息室。

  “俞,哈哈,好久见。”

  “方,可不嘛,想要请你可真是不容易哇,你今真是个大忙人了。”俞松笑道。

  “我今天来是给你介绍一个女孩,她是“品古斋”古玩店的板,有件东西你看看有没有兴趣。”

  俞松微微一怔:“古玩店?什么东西?方我可告诉你了,我今可没啥闲钱玩古董了。”

  方教授笑了笑:“你先看看再说,小靳,你把茶杯拿出来。”

  靳木桐依言从背包拿出了青花瓷釉盖碗茶杯,小心放在了桌上。

  俞松一脸狐疑,揭开了茶杯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方容琨,接着一脸无奈的端起茶杯仔细看。

  当他看见茶杯底部的款识的时候,脸色一变,惊声问道:“这茶杯哪来的?”

  靳木桐照实说了:“前几天我来这锦城茶楼,有人打碎了这茶杯的茶杯盖,我修好了,方教授听说我为它找买主,便带我来找你。”

  俞松脸色变了变,将茶杯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简直爱不释手,过了好半天才终于再度出声问道:“这茶杯,值多少钱?”

  靳木桐看了眼方教授,方教授示意她自己报价。

  靳木桐斟酌了一下:“这茶杯盖经过修复,过毕竟是清代咸丰年间的物件,本该报价七万的,过似乎俞先生你跟这个茶杯很有渊源,所以五万块就可以了。”

  俞松听到这,脸上闪过一丝愧意,又有惋惜,忍痛慢慢将茶杯放回桌上,眼睛还忍挪开。

  “你说的很对,我跟这茶杯……的确很有渊源。”俞松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这是我师祖杨子柏用过的杯子。”

  方容琨有意外:“这上面的款识分明写的赠袁荣寿,为什么是他徒弟杨子柏用过的呢?”

  俞松的目光有深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说来你怕是不信,其实这杯子我师父小的时候见过,他说那是他父亲的师父杨子柏用过的旧物,听说当年师祖杨子柏很喜欢对着杯子练习唱戏。按理说,这算是师父的传家宝了,只可惜当年战乱,逃难过程中竟然不慎将它遗失了。师父的父亲郁郁而终,师父他人家在世的时候提起这件事是相当遗憾。”

  方容琨听得入了神,感叹道:“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故事,你们还有这样的缘分。”72文学网首发

  俞松苦笑道:“可不,靳小姐,谢谢你,能够将它救回修补,否则,只怕我今生见着这么珍贵的东西了。我知道它的价值远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只可惜,我今囊中羞涩,能拿出来的只有三万块,我……怕是跟它还是缘分够。”

  说完,又恋恋舍的看着茶杯。

  小老头此时也从杯子走了出来,它怔怔的看着俞松,这个人……就是传承小七一生所学的后人?

  它的双眸落在俞松的身上,细细的看着。

  没有错了,在他的身上,它看到了小七类似的气质。

  靳木桐看见了小老头的表情,已经有了决定,对俞松说道:“俞先生,这杯子若你喜欢,三万块卖给你行。”

  方容琨诧异:“小靳,这价格的确有低。”

  其实听了俞讲的这,他希望能够促成这次交易,甚至他已经打算借给好友两万块钱的准备了。

  而靳木桐竟然主动降价,这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

  因为他的人脉很广,之前多多少少听人说过“品古斋”的一情况,知道靳木桐很是缺钱。

  方容琨没想到,靳木桐竟然愿意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把这个杯子卖给俞。无广告72文学网am~w~~2~w~~o~m

  俞松也没有想到,看靳木桐的眼神变得有怔忪。

  靳木桐微微一笑:“有时候,缘分比价钱更重要,只是我有一个愿望,知你可否帮我实现。”

  俞松听见对方愿意主动降价,眼睛都亮了起来:“靳小姐有什么愿望,我一定尽力帮您。”

  靳木桐又看了一眼站在梳妆台上的小老头:“还请俞先生为我唱一曲《长坂坡》。”

  俞松一愣:“你是想听赵云?”

  长坂坡中有三国的一干角色,过生的经典角色是赵云,是师祖当年的成名之作,他花了自己大半生的时间琢磨师祖的唱法。靳木桐提出想听《长坂坡》,自然是指的赵云的唱段。

  “是的。”靳木桐答道。

  俞松脸上露出笑容:“好!”

  方容琨饶有兴趣的找地方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靳木桐回到了之前观看的地方,微微看身侧的茶杯,此时的小老头已经情自禁的从茶杯里走了出来,端正的坐着,眼睛都不眨一下,期待的看台上。

  茶楼的客人本来以为表演已经结束,还在津津有味的回味着刚才听到的《霸王别姬》,没想到茶楼板宣布再加演一场,外头立刻是雷鸣一般的欢呼鼓掌声。

  方容琨有感慨:“其实祖宗传下来的这艺术还是应该继续传承的,今的年轻人逐渐对京剧没什么兴趣了,果换在几十年前,俞早就是闻名全国的名角,可如今……哎!”

  靳木桐点了点头,很认可这一点。

  说别人,单指她,果是遇到了小老头,恐怕京剧无缘。

  第七场,京胡响起,赵云上场,在舞台上站住,正式亮相。

  “黑夜之间破曹阵,主公不见天已明。赵云既然受重任,上天入地去找寻……”

  “好!”

  一张嘴,台下便有叫好声。

  靳木桐看小老头,只见它的目光一直追着赵云的方向,眼睛有种说不出的光彩,当听见他开口的瞬间,它的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

  这么多年了,它再没有听过戏曲,再没看到过有人穿着这身战袍站在舞台上。

  熟悉的唱腔,神似的工架身段,小老头泪眼模糊中仿佛又重新看见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七。

  靳木桐知道,她为茶杯找对人了。

  一曲终了。

  靳木桐再度见到了尚未卸妆的俞松。

  “俞师,谢谢你的精彩演出,满足了我的心愿。”

  说完,她把茶杯放在了俞松的桌上。

  俞松高兴得有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目光凝视着杯子,千言万语堵在嗓眼,最终只能说一句:“谢谢。”

  靳木桐笑道:“俞先生,你用谢我,以后请好好保管它。果有可能的话,请多在它的面前唱京剧可以吗?”

  俞松一愣,虽不知道靳木桐为什么这么说,过依旧答应下来:“好,没问题,我要效仿师祖,对着这只茶杯练习。”

  听到他的话,靳木桐放心下来,这样再圆满不过了。

  转账到款以后,靳木桐起身准备离开,小老头追了两步:“哎!”

  靳木桐回头看他。

  小老头抱拳鞠了下去:“谢谢!”

  靳木桐心中骤然涌现一股暖意,含笑点头,在心跟它道别。

  只是,靳木桐完全没有想到,今日降价降茶杯转给俞松的决定,在未来某天,竟然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好处。

  跟方教授道别以后,靳木桐回到“品古斋”的门口,却发现“品古斋”的门都已经上锁了。

  靳木桐看了眼时间,这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呢,汪阳就这么跑了?

  她不由笑了,还真是没耐心的一个孩。

  靳木桐这样想着,开门进入店。

  她这才发现,汪阳虽然提前下班了,可他已经把所有的活都干完了,整个店面看上去井然有序,干净整洁。

  这个场景也是让她忍住诧异了一下,没想到效率还是蛮高的,而且……他好歹是一个文物修复的高材生,能忍受下来,当真把自己当杂工打扫卫生,是蛮不容易的。

  本来就算聘请人家的,事情提前做完了,休息就休息吧。

  靳木桐此想到。

  还没到打烊的时间,靳木桐坐在柜台后,拿出笔记本,在新的一页上写着:

  青花釉百寿图盖碗瓷杯,一盏茶,一曲戏。看似不起眼的一个杯盏,却见证了一代京剧宗师的诞生。小七从师父手继承瓷杯,现如今,瓷杯又到了新的继承人手中,就仿佛一个轮回,无论时代何变化,传承永断代。而瓷杯,就像是先人的期待,嘱托,默默的见证着这一切。愿它,永远有“小七”陪伴……

  靳木桐写着写着,只觉得头顶一道阴影,抬头就看到汪阳从外面回来,一边走,一边还拿手拨着湿漉漉的头发。

  “诶,你怎么回来了?”靳木桐诧异的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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