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丢人的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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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想：如果唐朝把黄巢扩招进去，我们会不会还生活在大唐？如果清朝把洪秀全扩招进去，我们会不会还生活在大清？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老朱玄烨，这么多聪明绝顶的脑袋怎么就想不出大学扩招这个绝妙的点子呢？
苏紫那边也是一头包。准老丈人知道我是一个穷光蛋，狗屁本事没有，死活不同意他的宝贝闺女跟着我受苦，忙着给苏紫介绍对象，说是男方有能耐给苏紫安排工作。
苏紫被逼无奈，提出要和我一起私奔。好浪漫好刺激啊！我当时心高气傲的想：“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就去上树！”何况还有美人相伴？当年萧史、弄玉私奔，成了神仙眷侣；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私奔，成就一段爱情佳话；李靖和红拂女私奔，创建了丰功伟业，难道我和苏紫就不能成就一段现代传奇？
公元一九九九年，这个世界上发生了许多大事：北约轰炸南联盟，五枚导弹击中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炸死三名中国记者；叶利钦辞去俄罗斯总统职务，由普京出任代总统，普京大帝横空出世；中国结束了马拉松式的入世谈判，正式加入世贸组织；巴拿马收回巴拿马运河主权，澳门回归祖国；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正式把法轮功定性为非法组织并开始取缔……这些事件都足以影响这个世界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但这些都与我和苏紫无关，我们正在为我们的饭碗焦头烂额，正在为挽救我们的扯淡爱情垂死挣扎。
那个黎明静悄悄，树上的鸟儿在睡觉。我带着老爸卖牛得来的两千块钱，和苏紫一起，怀揣着对生活、对爱情的美好憧憬，壮怀激烈的登上了南下的列车。
失望总比希望多。作为“天之骄子”的骄傲随着我带的两千块钱和苏紫带的五百块钱渐渐花完，也消散殆尽，像煮破皮的饺子一样露怯，一样落魄。
小时候第一次吃到方便面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很伟大的理想：长大之后，挣了钱就天天吃方便面。现在这个理想终于实现了。这也许是我今生唯一可以实现的儿时梦想了。
一连吃了五天泡面，工作的事情还是没有着落。那时还没有用工荒，招工的人像丈母娘一样挑剔，连到建筑工地上搬砖也要排几百米的长队。大学生像城乡结合部的野狗一样多，早已不再金贵，空顶着知识分子的标签，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吃不了苦，啥也不会。除了臭十八条街的一身酸气，也没啥特长，找工作还没有民工兄弟容易。
我做过统计，十个民工找到工作也不会有一个大学生找到下家。我给母校领导写信，建议增“开民工系”，也好提高就业率，扩大母校的知名度，忽悠来更多的傻逼青年，制造更多的“四无产品”。
母校领导很忙，忙着继续扩招收钱，没有时间给我回复。
续交房租的日子马上到了，身上已无分文。我一咬牙，去了建筑工地。工头经不住我不要脸的苦苦哀求，看我瘦得皮包骨头，怕我饿死，很不情愿的开恩把我收下。干了三天，背晒蜕皮，手脚打泡，我把老命都拼掉了，工头还是嫌弃我干活太磨叽，说我十个也顶不了人家一个，扔给我二百块钱，把我打发了。
这天晚上，吃完泡面，苏紫哭了，说：“我还是回去吧，我不想你为了我受苦。”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她不愿跟着我受苦了。
我听懂了，酸溜溜的回了一句当年的流行语：“既然给不了你幸福，那就还给你自由吧。”
“有一种爱叫放手。”但我知道，让我放手的不是爱，而是失败。
这一夜，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二天早上，我把仅剩的二百块钱交给苏紫，送她登上了北上的列车。她回首的一刹那，泪流满面。我知道，这和爱情无关，是无奈的眼泪，是失败的眼泪，是向命运屈服的眼泪。
本以为自己是命运的主人，可以掌控自己生命的轨迹。可现实告诉我，其实我只是命运之神任意驱使的一条狗。我们失败了，投降了！别再思考探讨什么爱情啊，人生啊，价值啊，理想啊，蝇营狗苟地活下去，把活着当做生活。
身边这个女人还叫苏紫，只是已经不再年轻，鬓角有了几丝白发，眼角已经爬上了鱼尾纹。
青春就像一场梦，梦里花开花落，醒来满目苍凉！
当了三天评委，苏紫也陪着我胡闹了三天。我用得来的不义之财给苏紫买了一副翡翠手镯。和苏紫处朋友的时候，我穷的吊蛋精光，没有给她买过什么像样的礼物。我至今还记得那次她在商店里，望着玻璃橱窗里那一对翡翠手镯时留恋、贪婪的眼神。
苏紫相当兴奋，在我的脸上轻啄了一下，附在我耳边娇声道：“死鬼！先前你要是有这本事，我早就是你老婆了。”
我给她把手镯戴上，皓腕绿玉，真的很好看。
苏紫一句话让我怅然若失。生活啊，总是让你想要的时候得不到；当你得到了，早已经时过境迁、毫无意义而索然无味了。
最后那晚，风雨过后，苏紫兴奋得两颊飞霞。
“这几天正是我的排卵期，不久就有我们的爱情结晶了。”
我也惊喜莫名，和她一起畅想着孩子的未来：上什么幼儿园，上哪所小学，读哪所中学……甚至连孩子结婚买房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问她：“孩子姓什么？”
苏紫愣了半晌，趴在枕头上呜呜得哭了。
临走，苏紫把那一对翡翠玉镯又还给我。我说，不留个纪念吗？
苏紫轻叹道：“要是论钱嘛，我现在不稀罕，要是谈感情，这个年龄又太可笑！所以这就是一个无用之物。”
我接过来，顺手扔到窗外，笑道：“呵呵，你终于顿悟了啊！”
苏紫转身离去的时候，眼睛里噙着泪水。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前忽然腾起一团水雾……
日子还像新闻联播一般扯淡，还像听报告一样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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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上班经过柳雪的小吃摊，都要慢下来瞧一眼，享受心头掠过的那一阵锋利的痛，让我感觉到自己还真真切切的活着，让这扯淡的日子有一点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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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黎明静悄悄，树上的鸟儿在睡觉。我带着老爸卖牛得来的两千块钱，和苏紫一起，怀揣着对生活、对爱情的美好憧憬，壮怀激烈的登上了南下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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