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何思怀离开寝室的时候只感觉一阵虚脱,他对江北的情愫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正常生活，现在他必须一心一意去做好该做的事情。
把职责范围内的琐事都做完之后，何思怀拿起笔，唰唰在草稿纸上写了一段话,趁没人注意,夹在江北的讲义里。
这一次他的确是发了狠了,何思怀感觉从江北座位上抽身之后,自己已经换上了一副金刚钻的心。
何思怀自觉有种大义凛然的风范。如果不是有出逃大业在面前拦着，如果不是自己还要高考,他一定要钻空了心思把江北掰弯——可惜哪有那么多如果。
早该学会取舍了。何思怀觉得自己还是缺乏了果断，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情爱之事变得这么犹豫不决,真是令人讨厌。
下好决心之后感觉世界宁静了三分,老孙的课居然都能听出一丝兴趣,下课除了主动帮老孙搬搬东西之外，顺手又给周遭一圈人重新讲解了一遍文言文——在求生欲下，大家学习的劲头十足，再加上何思怀本身讲解的就非常到位，十几分钟就拉拢得一拨人对这个“新监督长”好感爆棚。
想当年在吴州一中的时候，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遇到何思怀也得憋着——别问他,没结果。
那个时候但凡有来提问的,何思怀就会以各种理由撇清，并且“祸水东引”让他们去问杨晨旭。这家伙就喜欢做老好人，来者不拒，什么傻瓜问题都接着,也不发脾气，任由他们耽误宝贵的学习时间。
何思怀一度觉得，杨晨旭考试总比他差那么一点,就是因为花了太多时间在给同学讲题上。
现在自己干着以前不愿意干的“蠢事”，说心甘情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似乎也没那么讨厌，被人夸着捧着的感觉也挺妙的。
——何思怀从不缺夸，夸他聪明夸他厉害这些听得耳朵都长了茧，不过很少有人夸他人好，这让这个“人不怎么好”的家伙听得还带着几分新鲜。
中午吃饭，融进红袖章队伍里的何思怀再不需要抢着时间扒饭了，但这就意味着今后再也没法跟江北匀着吃了，果然得到就是个不断失去的过程。
江北没来吃饭，何思怀不太意外，今天一早何思怀脑子里面念叨江北的次数大幅减少，今天下午江北看了纸条给出答复之后，自己应该花不了多久就能放下了。
冷酷无情，何思怀，好样的。
哨响之后检查餐盘，何思怀尽量给看起来不太经打的同学手下留了情，但是太明显的水也不敢放。碰上之前嘲讽、欺负过自己的那就“公事公办”了，毕竟他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真要算起来，他的报复心其实还挺强的——而且他不会像金岩那样狼狈收场，他会赶在事业巅峰期全身而退，不给别人报复他的机会。
攒口碑、树威望双线并行，何思怀既要让他们念着自己的好，又要让他们乖乖听自己的话。不简单，但他有信心能干得好。
忙好一堆事，回寝室的时候江北又不见了——哦，不见了就不见了吧。
虽然他给了江北一个选择题，但何思怀心里很清楚对方会选什么答案，事实上起得作用更像是一纸通告罢了。
……
按照正常情况，江北被揍了个七荤八素，基本上没事也会捱到第二天才会回班。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北忽然对逃课产生了一丢丢的愧疚心理，这是他先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想看看何思怀是怎么当这个红袖章的。
缩一下句就是，其实就是想去看看何思怀。
这种字眼暧昧的句子自从金岩口吐芬芳之后，时不时就在江北的脑子里闪一下，之后何思怀越是躲他，这样的声音就越清晰。
回到班，江北看到讲义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回来真的不是想听课的，何思怀已经搬回了他的最前排，自己旁边的位子再次空下来，没了监督，江北一点学习的劲头都没有。
于是先趴在讲义上睡了一觉。
好颓废啊。江北居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不是以前的日常吗？不过看了眼在前排腰挺得笔直的何思怀，心里就更是一阵发虚。
于是假模假样地翻开了讲义，里面飘出一张纸。
上面有字。
江北发现不对，抢在一边的同学弯腰帮他捡之前赶忙伸手一把捞起——是何思怀的草稿纸、何思怀的字。
江北心脏猛跳了两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总之紧张就对了。
一向走神睡觉都分外坦荡的江北，此刻拿着一张小纸条居然有种做贼一般的心虚。
一行非常清秀好看的字。
——“我喜欢你，你要我想跟我处，下课就来找我，不想的话以后就别来烦我了。”
江北在一瞬间感受到了肾上腺素、血压、体温三项齐齐飙升、大脑从一片空白到恢复知觉再一团乱麻、心跳先骤停然后紊乱接着很稳定地高速跳动。
这是一张挺大的纸，估计原本准备写长长一段的，最后却只缩减成一句话。江北能看见“我喜欢你”后面写着“你喜”两个字，然后被划掉了，大概是想问：“你喜欢我吗？”
江北盯着那个“我喜欢你”，心脏还在有条不紊地擂着胸口。虽然猜到了，但是从猜测到事实还是一个质的变化。
江北僵在位子上，下一个反应是条件反射般的自我怀疑——不会是写给别人的吧？弄错对象了？怎么会有人喜欢我？不会的。
于是神经兮兮地翻了个面，背面又是一行字。
“别看了江北，就是给你写的。”
然后后面跟着一个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花式签名，何思怀。
“卧槽……”被读了心的江北心脏又乱了一乱，下意识瞟了一眼前排的何思怀——居然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认真听课。
江北看着何思怀花里胡哨的签名，一时间脑子不知道该往哪转，自己被表白后这个反应他是没想过的，居然不是恐惧、排斥、厌恶，而是紧张、懵逼。
他又猛地把纸翻过来，看了十来遍，确定没看错字，智商终于开始缓慢回升。
何思怀真喜欢我啊。江北想了想之前逼着人家说不喜欢自己的自己，心情往下落了落。
“你喜”，江北看着那个“你喜”，何思怀的脸就自动生成在眼前，江北甚至听到他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喜欢我吗？”
喜欢的吧。
江北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狡辩的空间了。喜欢啊。
江北光是想到“喜欢”这两个字，全身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像被吸走了精气神一样趴下来，感觉仿佛有人把他钉在十字架上，把他的胸膛剖开，把他的心脏举到他面前质问他——这还叫不喜欢吗？
原本只觉得他跟自己不是一类人，之后就觉得他真的好优秀，跟他走在一起都自惭形秽，再后来他看不得他被欺负，看不得别人粘着他，更听不得他总提那个什么杨晨旭，现在平均三分钟脑子里就要闪过一些与他相关的画面。
放在之前江北会把以上统统归结成朋友间的占有欲，但他一想到如果自己的人生里不曾出现这个叫何思怀的人，他除了无尽的绝望，想不到其他。
或许比喜欢更胜，江北心想。
你就是我的救赎啊——很老土的一句话，但是江北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语句了。
江北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叠起来藏好，之后一堂课他就趴在桌子上
一开始双箭头带来的巨大冲击慢慢退却，更加现实的东西开始占据他的大脑。
没想到自己会喜欢男生。这是江北的第一反应，他不知道自己是同，还是只是喜欢何思怀而已，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可能做不到真的和一个男生谈恋爱——男生、谈恋爱，这两项他都觉得做不到。
前者是因为钱彬，后者是因为江兆年。
钱彬对他来说是噩梦，当初险些因为他的存在没法和何思怀正常相处，江北不敢再多想有关于他的一分一毫。
江兆年，那就赶紧想想江兆年吧。江北深吸一口气，想起那个污染了自己基因的男人。
如果自己和江兆年一样，无法自控、暴力异常，那怎么能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去伤害何思怀呢？
他失控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没有身份、没有五官的。他会无差别攻击周遭的所有看到的东西，一直到更大的暴力将他止住、或是等翻涌的情绪自己消亡。
他想到自己可能会像江兆年那样掰断何思怀的手指、想到可能在无意识状态下拿起刀就对着何思怀一顿乱砍，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除了钱彬之外，第二个让他害怕的事情终于出现了——他害怕自己伤到何思怀。
何思怀很怕疼，而且做事很绝，可能被自己伤到过一次就离家出走了，这一点跟夏晓洁肯定不一样。江北想到这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而且何思怀要考很好的大学啊，江北想想，自己是个连高中毕业都很困难的人，怎么能跟清华北大的人谈恋爱呢？那说出去也会很丢何思怀的脸。
何思怀只是因为意外才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翻过这堵墙之后，他就应该走向更广阔的的天地，而不是跟他一样，被自己的人生困在原地。
江北的人生可以只有何思怀，但是何思怀的人生不可能只有江北。
约定做出选择的课间，江北趴在桌子上，一直持续到上课铃响起。
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以后不会去烦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是双向暗恋，居然还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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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职责范围内的琐事都做完之后，何思怀拿起笔，唰唰在草稿纸上写了一段话,趁没人注意,夹在江北的讲义里。
这一次他的确是发了狠了,何思怀感觉从江北座位上抽身之后,自己已经换上了一副金刚钻的心。
何思怀自觉有种大义凛然的风范。如果不是有出逃大业在面前拦着，如果不是自己还要高考,他一定要钻空了心思把江北掰弯——可惜哪有那么多如果。
早该学会取舍了。何思怀觉得自己还是缺乏了果断，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情爱之事变得这么犹豫不决,真是令人讨厌。
下好决心之后感觉世界宁静了三分,老孙的课居然都能听出一丝兴趣,下课除了主动帮老孙搬搬东西之外，顺手又给周遭一圈人重新讲解了一遍文言文——在求生欲下，大家学习的劲头十足，再加上何思怀本身讲解的就非常到位，十几分钟就拉拢得一拨人对这个“新监督长”好感爆棚。
想当年在吴州一中的时候，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遇到何思怀也得憋着——别问他,没结果。
那个时候但凡有来提问的,何思怀就会以各种理由撇清，并且“祸水东引”让他们去问杨晨旭。这家伙就喜欢做老好人，来者不拒，什么傻瓜问题都接着,也不发脾气，任由他们耽误宝贵的学习时间。
何思怀一度觉得，杨晨旭考试总比他差那么一点,就是因为花了太多时间在给同学讲题上。
现在自己干着以前不愿意干的“蠢事”，说心甘情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似乎也没那么讨厌，被人夸着捧着的感觉也挺妙的。
——何思怀从不缺夸，夸他聪明夸他厉害这些听得耳朵都长了茧，不过很少有人夸他人好，这让这个“人不怎么好”的家伙听得还带着几分新鲜。
中午吃饭，融进红袖章队伍里的何思怀再不需要抢着时间扒饭了，但这就意味着今后再也没法跟江北匀着吃了，果然得到就是个不断失去的过程。
江北没来吃饭，何思怀不太意外，今天一早何思怀脑子里面念叨江北的次数大幅减少，今天下午江北看了纸条给出答复之后，自己应该花不了多久就能放下了。
冷酷无情，何思怀，好样的。
哨响之后检查餐盘，何思怀尽量给看起来不太经打的同学手下留了情，但是太明显的水也不敢放。碰上之前嘲讽、欺负过自己的那就“公事公办”了，毕竟他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真要算起来，他的报复心其实还挺强的——而且他不会像金岩那样狼狈收场，他会赶在事业巅峰期全身而退，不给别人报复他的机会。
攒口碑、树威望双线并行，何思怀既要让他们念着自己的好，又要让他们乖乖听自己的话。不简单，但他有信心能干得好。
忙好一堆事，回寝室的时候江北又不见了——哦，不见了就不见了吧。
虽然他给了江北一个选择题，但何思怀心里很清楚对方会选什么答案，事实上起得作用更像是一纸通告罢了。
……
按照正常情况，江北被揍了个七荤八素，基本上没事也会捱到第二天才会回班。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北忽然对逃课产生了一丢丢的愧疚心理，这是他先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想看看何思怀是怎么当这个红袖章的。
缩一下句就是，其实就是想去看看何思怀。
这种字眼暧昧的句子自从金岩口吐芬芳之后，时不时就在江北的脑子里闪一下，之后何思怀越是躲他，这样的声音就越清晰。
回到班，江北看到讲义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回来真的不是想听课的，何思怀已经搬回了他的最前排，自己旁边的位子再次空下来，没了监督，江北一点学习的劲头都没有。
于是先趴在讲义上睡了一觉。
好颓废啊。江北居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不是以前的日常吗？不过看了眼在前排腰挺得笔直的何思怀，心里就更是一阵发虚。
于是假模假样地翻开了讲义，里面飘出一张纸。
上面有字。
江北发现不对，抢在一边的同学弯腰帮他捡之前赶忙伸手一把捞起——是何思怀的草稿纸、何思怀的字。
江北心脏猛跳了两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总之紧张就对了。
一向走神睡觉都分外坦荡的江北，此刻拿着一张小纸条居然有种做贼一般的心虚。
一行非常清秀好看的字。
——“我喜欢你，你要我想跟我处，下课就来找我，不想的话以后就别来烦我了。”
江北在一瞬间感受到了肾上腺素、血压、体温三项齐齐飙升、大脑从一片空白到恢复知觉再一团乱麻、心跳先骤停然后紊乱接着很稳定地高速跳动。
这是一张挺大的纸，估计原本准备写长长一段的，最后却只缩减成一句话。江北能看见“我喜欢你”后面写着“你喜”两个字，然后被划掉了，大概是想问：“你喜欢我吗？”
江北盯着那个“我喜欢你”，心脏还在有条不紊地擂着胸口。虽然猜到了，但是从猜测到事实还是一个质的变化。
江北僵在位子上，下一个反应是条件反射般的自我怀疑——不会是写给别人的吧？弄错对象了？怎么会有人喜欢我？不会的。
于是神经兮兮地翻了个面，背面又是一行字。
“别看了江北，就是给你写的。”
然后后面跟着一个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花式签名，何思怀。
“卧槽……”被读了心的江北心脏又乱了一乱，下意识瞟了一眼前排的何思怀——居然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认真听课。
江北看着何思怀花里胡哨的签名，一时间脑子不知道该往哪转，自己被表白后这个反应他是没想过的，居然不是恐惧、排斥、厌恶，而是紧张、懵逼。
他又猛地把纸翻过来，看了十来遍，确定没看错字，智商终于开始缓慢回升。
何思怀真喜欢我啊。江北想了想之前逼着人家说不喜欢自己的自己，心情往下落了落。
“你喜”，江北看着那个“你喜”，何思怀的脸就自动生成在眼前，江北甚至听到他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喜欢我吗？”
喜欢的吧。
江北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狡辩的空间了。喜欢啊。
江北光是想到“喜欢”这两个字，全身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像被吸走了精气神一样趴下来，感觉仿佛有人把他钉在十字架上，把他的胸膛剖开，把他的心脏举到他面前质问他——这还叫不喜欢吗？
原本只觉得他跟自己不是一类人，之后就觉得他真的好优秀，跟他走在一起都自惭形秽，再后来他看不得他被欺负，看不得别人粘着他，更听不得他总提那个什么杨晨旭，现在平均三分钟脑子里就要闪过一些与他相关的画面。
放在之前江北会把以上统统归结成朋友间的占有欲，但他一想到如果自己的人生里不曾出现这个叫何思怀的人，他除了无尽的绝望，想不到其他。
或许比喜欢更胜，江北心想。
你就是我的救赎啊——很老土的一句话，但是江北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语句了。
江北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叠起来藏好，之后一堂课他就趴在桌子上
一开始双箭头带来的巨大冲击慢慢退却，更加现实的东西开始占据他的大脑。
没想到自己会喜欢男生。这是江北的第一反应，他不知道自己是同，还是只是喜欢何思怀而已，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可能做不到真的和一个男生谈恋爱——男生、谈恋爱，这两项他都觉得做不到。
前者是因为钱彬，后者是因为江兆年。
钱彬对他来说是噩梦，当初险些因为他的存在没法和何思怀正常相处，江北不敢再多想有关于他的一分一毫。
江兆年，那就赶紧想想江兆年吧。江北深吸一口气，想起那个污染了自己基因的男人。
如果自己和江兆年一样，无法自控、暴力异常，那怎么能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去伤害何思怀呢？
他失控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没有身份、没有五官的。他会无差别攻击周遭的所有看到的东西，一直到更大的暴力将他止住、或是等翻涌的情绪自己消亡。
他想到自己可能会像江兆年那样掰断何思怀的手指、想到可能在无意识状态下拿起刀就对着何思怀一顿乱砍，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除了钱彬之外，第二个让他害怕的事情终于出现了——他害怕自己伤到何思怀。
何思怀很怕疼，而且做事很绝，可能被自己伤到过一次就离家出走了，这一点跟夏晓洁肯定不一样。江北想到这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而且何思怀要考很好的大学啊，江北想想，自己是个连高中毕业都很困难的人，怎么能跟清华北大的人谈恋爱呢？那说出去也会很丢何思怀的脸。
何思怀只是因为意外才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翻过这堵墙之后，他就应该走向更广阔的的天地，而不是跟他一样，被自己的人生困在原地。
江北的人生可以只有何思怀，但是何思怀的人生不可能只有江北。
约定做出选择的课间，江北趴在桌子上，一直持续到上课铃响起。
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以后不会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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