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东窗_师傅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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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东窗

  鹤霖珺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轻轻拿起茶杯,道:“如果不是,方侯爷……”

  “那么之后的日子,本侯不谈国事,只说旧情。”方溯不以为然。

  “怎么?”

  来者见礼道:“侯爷,平阳侯。”

  “储君是大公子?”方溯淡淡道。

  那人一愣,道:“是。”

  方溯似乎是挑衅,又似乎是无意地扫了鹤霖珺一眼。

  鹤侯爷摊开手,愿赌服输。

  “不过为了个小孩,”鹤霖珺摆手让人下去,道:“此事是小公子一人所为,若是其中牵连陛下,你待如何?”

  方溯笑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她态度亲昵地念出鹤霖珺的字,道:“衡若。此事,与陛下有什么关系呢?”

  鹤霖珺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答案。

  他也笑了,道:“你疯了。”

  一朵桃花悠然地飘荡到酒杯里,搅乱了方溯近乎于消刻的面容。

  方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多谢,鹤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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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不过各求所需。”

  鹤霖珺睫毛开阖间是双雾气朦胧的眼睛,“之后,你要去找宇文璟?”

  “我若说我找过了,衡若要如何?”

  “我会敬佩你手段高超。”鹤霖珺道:“然后秘密上书陛下请他削了你的权,夺了你的位,再要了你的命。”

  “你这是在谋天下啊,方溯。”

  “若我真有这不臣之心,你也难辞其咎。”方溯道。

  “你这是在告诉我不帮你?”

  “不是说各求所需吗?”

  “小公子气量狭窄,善于权术,并非明主,又有收拢兵权之心,这样的人做皇帝,于你,于我而言,都不是好事。”

  “大公子看似温厚,实则心机深沉,若是他……”

  “若有一日,‘权术势’都齐了如何?”

  方溯轻笑道:“多心了吧,衡若。”

  “哦?”

  “你活得到那个时候吗?”

  鹤霖珺抬眸,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何况,你也无子无女,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多虑。”

  “我可没打算活一日,是一日。”

  方溯满不在乎,道:“还是说,你更喜欢一个上来就削权的皇帝?”

  “长安候还活着。”

  “长安候活着又如何?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只愿意守好自己这一块一亩三分地。鹤侯爷,我知道你多年不理朝政,没想到花酒清闲,居然养出个傻子。”

  “他没那么大本事。”

  “他有没有那么大本事我不清楚,只是有风,扶摇直上九万里,何愁难为?”

  鹤霖珺不语,良久道:“你确实……”

  “确实想杀了他,”方溯微笑道:“下毒不算什么本事,让他从高位重重跌下,一点一点把他依仗的都拿走,才是本事。”

  “他错的厉害,在动月明之前,应当灭了本候才对。”

  “他没错。”鹤霖珺道。

  他只是不曾想过,一个小孩,在方溯心中分量那么重……罢了。

  “景行,”鹤霖珺道:“我劝你,适可而止。别把自己都搭进去。”

  方溯玩着酒杯,答非所问道:“杯子不错。”

  花纹是火中的凤凰,涅槃而上。

  “这是一套。”鹤霖珺把目光转到她的手上,道:“最后被烧死了。”

  方溯顿觉扫兴。

  鹤霖珺句句提点,虽然目的不明,但好意是真的。

  可她半句都不想听。

  于是道:“明天喝什么酒?”

  鹤霖珺淡淡道:“你等我把棺材给你打好了,你再喝行吗?”

  “那我要金丝楠木棺,陪葬是你那三坛醉仙。”

  “你知道……”

  “我知道,可知听说过,”方溯眼睛亮亮的,“听说喝了可以见故人,是不是真的?”

  “既然是听说,那就是假的。”

  “假的也想喝,不如就今晚喝吧。”

  “你给的起酒钱吗?”

  方溯摊手道:“你看我现在周身什么值钱,拿起便罢。”

  “你有的我什么没有?起来,别喝了。你不是还要去找宇文璟吗?”

  “喝完醉仙再去也不迟。”

  方溯喝完了醉仙,却没有喝醉。

  她只是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层层叠叠的帷幔,即使鹤霖珺站在一旁看她。

  “你在这,三个月了。”

  “堑州那边,有副帅。”

  “陛下那你打算如何交代?”

  方溯又喝了一杯,道:“他不知道。”

  “哦?”

  “不止他不知道,连小公子大公子还有其他人都不知道,”方溯抿了一小口清水一样的醉仙,道:“我信你,衡若,所以我告诉你,我身边太多眼线了,可他们都觉得我在堑州借酒消愁,你说,好不好笑?”

  鹤霖珺毫不客气道:“你在闵州借酒消愁。”

  方溯轻笑,“我给南传拓准备了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

  方溯翘起红唇,道:“让他坐不稳候位的大礼。”

  “是什么这样厉害?”鹤霖珺道:“能用在你身上吗?”

  “衡若,你这就不厚道了,我把你当朋友,”方溯笑道:“你说,为了隐瞒私运辎重,杀了一个郡的人,该如何?”

  鹤霖珺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溯,“长安候?”

  方溯微微点头,“还很巧,我找到了郡守的母亲,她是唯一活着的人。”

  “他到底运了什么?”

  私运辎重虽然是罪,但民不举,官不纠,面子上过得去就可以。

  “本候收到的信里说,那老妇看见了黑漆漆的缸,只是没有封底。”

  “火炮?他这是要……”

  方溯笑了笑,“那郡守倒是正直,看出来后便找到了领军,亦拒绝了领军的钱财与那些莫须有的许诺,不过他应当也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丧心病狂到屠郡。”

  “为何?”鹤霖珺面色不好,“为何要屠郡?”

  “因为他们进城时张扬,火炮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经过一个晚上的传言,早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

  鹤霖珺捏紧了手指,道:“只几天便可忘了的事情。”

  “所以才说,心里有鬼。”

  “陛下那我上书不合适,那老妇已经带着儿子的绝笔书与遗物来中州了,为的是面圣。就劳烦,”

  “本候出面,知道了。”

  方溯点头。

  “你是在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鹤霖珺突然问。

  方溯一愣,然后道:“你觉得我是早就知道,但是瞒而不报,为的是一击而中?”

  她万万没想到鹤霖珺居然这么想,好笑又心寒,道:“鹤侯爷,我虽心切,但绝不会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那老妇只不过与何杳杳有些关系,来投奔她罢了。至于她为什么没死,中了一刀,昏过去了。而且下手的是个十□□的年轻人,估计家中也有老母,所以一刀砍在了胳膊上,也没有再补。可清楚了?”

  话音未落,鹤霖珺一指点上了她的脖颈。

  方溯猝不及防,眼前一黑。

  鹤霖珺长叹一声,要不是用这种发子,他出手再快,方溯也能躲过去。

  鹤霖珺把醉仙倒了,哪里是酒,就是水。

  酒不醉人人自醉而已。

  方溯眼下已经一圈乌青,再死撑下去,他都不知道这人能活多久。

  鹤霖珺出去,叫外面的侍女道:“去给方侯爷更衣,再点安神香。”

  “是。”

  ……

  “晏氏,这是什么意思?”于君颜冷笑道。

  “哦?”连缳淡淡道:“恕我不解,不知我做错了什么,如此触怒颜弟。”

  “你半年前说,绝不踏入正殿半步。”

  “那时君上卧病在床,我愿许诺,是为避险,免得落个干涉朝政的污名。”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君上已逝,少君年幼,依律,我可以来。”

  “少君?”他嗤笑道:“你梦中的少君吗?”

  谁不知道连缳的子女没一个活到现在,西凉律,无嫡子则传弟,无弟则由宗室子中亲缘最近的即位,最后才是晏氏。

  而也只有管的权,没有更迭即位的权。

  那张在于君兰重病之后就由厚重绒帘挡住的位置露了出来。

  或者说,帘子被拉了起来。

  位置上坐着个人,安静,沉默,顺从。

  刹那间,议论滔天。

  于君颜震惊地看着位置上的人。

  于君兰生得好样貌,翩然之资,若谪仙。

  那人很年轻,年轻得甚至说得上小,小得有些稚气,尚未有于君兰那般惊人的长相,眉宇却是七分相似。

  他不用想,就知道这人是谁。

  当年那个,传言被于君兰亲手杀了的于君珩臻。

  “她……还活着?”于君颜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毕竟是君上的嫡女,”她略带挑衅地看了一眼于君兰,“君上怎么舍得。”

  而且她还有一双湛蓝的眼睛。

  如果不是这样,他还可以说这是连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或许是于君兰一夜风流之后生下的孩子。

  但是这双眼睛……

  西凉崇尚狼族,而因为异色之瞳,连家也被认为是狼神的后裔。

  每百年,连家都有一女子为后,据说,是于君一族为了嫡系中始终有狼神血脉。

  即使后来,他们都知道,这双眼睛,不过是从小喂养结草实而成,只延续一代,以子女瞳色最近狼,第三代则归为纯黑。

  “颜弟觉得如何?”

  于君颜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当然好。”

  唯有高位上的人,仍然安静地坐着,目光微微下垂,仿佛这无上王座、这权利之地,都比不上袖子上的暗花有趣。

  “只是,我见少君不语,可是身有隐疾?”他突然道。

  不怪他,只是她实在呆涩,若不是一呼一吸间,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不是活人。

  于君珩臻开口道:“并无。”

  长久不言,声音沙哑。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转头,看向晏氏。

  连缳走上前去,无奈道:“再留一会,好吗?”

  于君珩臻摇了摇头,神色像个固执的孩子。

  “再留一会,等我把话说完了,我们就回去。”连缳哄道:“月明,听话。”

  于君颜抱胸,道:“这就是晏氏所谓的少君?”

  他看着倒像个傻子。

  “少君刚回来,年岁又小,这样的场面没见过,怯场是自然。”连缳猝然厉声道:“青王爷对少君百般不满,莫非还想着若无嫡子,则位位传于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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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

  “既然如此,大典的时间便在半月后。”

  于君颜烦躁地点头,有些怨恨地看着那个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现在出来搅局的少君。

  她的眼睛确实好看,冷的像是冰封的湖,带着几分冰凉冰凉的嘲弄。

  嘲弄?

  于君颜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再看时,于君珩臻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看来真的是看错了。

  ……

  连缳站在于君珩臻身侧,道:“你以后不能如此。”

  连缳停下脚步,审视的目光扫过这张脸,毋庸置疑,她像于君兰,又一点都不像于君兰。

  于君兰为人狠绝,这孩子却温和多情,至少在大齐是那样。

  “日后,你要面对很多这样的情况,到了那一天,你还要叫我的名字,让我带你走吗?”

  于君珩臻道:“那我便自己走。”

  她快步走回内庭,江寒衣等她很久了,道:“少君。”

  于君珩臻这次却看了她一眼,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江寒衣笑得滴水不漏,道:“这一个月以来,都是属下在少君身边。”

  于君珩臻皱眉,自己进了大殿。

  连缳跟上来,道:“她问了什么?”

  “小侯爷问,是不是在哪见过我?我说,这一个月一直是我在少君身边。”

  “那就加大药量,”连缳道:“还有,以后不要叫她小侯爷。”

  “是。”

  药量确实加大了。

  于君珩臻随手把药倒到花中,“不会毒死吧?”

  “不会。”

  “你很有意思,江先生,”于君珩臻道:“既然已经来了,又为什么要帮我?”

  “小侯爷觉得属下是在帮您?”

  “那你在做什么?”

  “属下只是觉得,如果您记得,这一切更有趣罢了,”江寒衣笑道:“属下本是局外人,看戏自然喜欢看热闹的。”

  “你放心,”于君珩臻低语道:“本君一定给你演一出大戏。”

  她随意地坐在于君兰坐过的位置上,翻看着连缳给她找的书。

  衣裳越了品制,已是当年于君兰穿过的样子。

  西凉少有女皇帝,一模一样的画纸,即使重做的改了尺寸,还是有些大。

  到底是年岁还小,宽大的袖子里露出细细的手腕,看起来颇为伶仃。

  只不过不是如玉的皮肤,上面的疤痕横七竖八的排列着。

  江寒衣正在拿烛火烤刀。

  “还有多久?”于君珩臻一边看书上于君兰光明伟正的功绩一边问道。

  “快了,只不过有些毒已经浸到了骨头里,人力不可挽。”

  于君珩臻伸出手腕,不在意道:“哦,那会如何?”

  “比旁人体弱些。”她抽刀,划开了本就面目全非的手腕。

  于君珩臻没有半点反应,显然已经习惯了放血,“于君兰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是写的很明白吗?”

  “信这些?”

  那她不如信方溯。

  “这药也太狠了。”于君珩臻看着往下淌着黑血的手腕,若有所思道。

  “你要别人命还要留余地?”

  于君珩臻似笑非笑道:“分人。”

  ……

  房中没什么可给他砸的了。

  萧如意靠着竹架,气得浑身发抖。

  所以当初萧络就报了立萧如磋为储的心思。

  这么多年,是朕把你惯坏了。

  因为把你惯坏了,所以才敢肖想不是你的东西。

  他转身,一脚踹翻了单薄的竹架。

  他在皖州长大,十岁之后才到中州,中州位置偏北,自然就没有竹子,可那时候他年幼,任性又骄纵,爱极了那些只能养在南地,娇生惯养到了极致,离不开水乡故土,砍下也失了光泽的水玉竹子。

  萧络还是太惯着他了。

  竹子是被连根运来的,但终究养不活,就做了这个架子。

  架子是他削的,折腾来折腾去价比黄金的玩意,到了顽童手中就和门外的柳木无甚差别了,做的粗糙,萧络寝殿中一个,他书房中一个。

  这般种种,不胜枚举。

  萧如意想起后来背书,车轱辘话连篇的经典子集,他不乐意背,坐到萧络腿上环着脖子撒娇就可以几天不去书房。

  但是大哥不行。

  他见过萧如磋对于军务写不出好策论而被罚跪。

  起来了连站都站不稳,他还小,过去扶。

  萧如磋揉了揉他的头,露出一个惨白惨白的笑,然后他又被萧络叫进去了。

  后来听说,一贯温和的萧络把萧如磋重写的东西摔到他脸上了。

  那时候他得意又同情地想,大哥真可怜,父皇还是最宠爱他的。

  这时候才清楚,萧络对他纵容,无非是挑大梁的活用不上他罢了。

  不即位的老幺可以无限地被宠爱,身负重任的长子则不能。

  之后萧如磋受伤,萧络让他掌兵部权也是为了……吸引注意罢了。

  萧如磋受伤,好多事情就力不从心,这时候推出一个风头正盛的活靶子不是好主意?!

  萧如意浑身冰凉。

  竹架子无辜地倒在地上。

  他踹了几脚,少年心性,眼泪都掉下来了。

  原来有人说这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现在看来是什么真心?

  萧络是多聪明的人。

  萧如意随便坐到地上,靠着被踹坏的竹架子,从来没觉得这么委屈过。

  “公子,有客人来了。”

  萧如意深吸了一口气,不耐烦道:“不见。”

  “是本候。”

  “长安候?”萧如意皱眉,道:“请进。”

  南传拓推开门之后应该是很想进来的,但是书房实在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你就打算这么过?”

  “不然我能如何过?”

  “说你是少年心性都高估你了,”南传拓冷笑道:“撒完泼了吗?撒完了就起来。”

  萧如意应该是很想砸过去个东西的,但是手头什么都没有,只是用手砸了下地面。

  “之前对付方溯的时候不是很运筹帷幄的吗?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萧如意也没起来,但手疼让他清醒了不少,开口道:“那时候萧如磋还不是储君,你让我现在如何争?”

  “哦?”南传拓像是有点诧异,道:“本候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他迟早要是储君的。”

  萧如意冷冷道:“你要死吗?”

  南传拓笑道:“就如你说,大公子还是储君,也只是储君。是储君,未必就没有争的机会,何况……”

  萧如意睁大眼睛,明白了他要说的,“你……”

  “本候什么?”

  “这是死罪!”

  南传拓好笑道:“小公子,你之前做的那么多事,都是死罪。”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小公子,你这时候怕什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手上的疼一阵一阵的,萧如意的脸色也一阵白一阵红,“不对。”

  “不对什么?”

  “之前侯爷要做什么,皆是我一人怂恿,这点我认了,怎么今日特意来找我,说这件事?”萧如意不傻,仰头道:“还是侯爷遇到了什么难处,不得不走这条路。”

  南传拓不言。

  “看来是了。”萧如意起身道:“让我猜猜是什么?鹤霖珺那边与外族海战,暂时与你无关,宇文璟得了重病,连房门都出不得。只有方溯,可方溯之后不是又回了堑州吗?万里之遥,她整日喝酒吟诗,她能做什么?”

  “或者说,不是她?”萧如意弯着眼睛笑道。

  这时候还要怪方溯,方溯委实无辜了。

  喝酒喝的快没命的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侯爷,既然你来与我商讨大事,不如拿出诚意,”萧如意道:“我们开门见山,南侯爷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要这样着急?”

  其实在他失势之后,南传拓大可与他撇清关系,与大公子教好,可要是连大公子都压不住的事情,又怎样的大事?只能靠……只能靠谋反来解决?

  萧如意道:“侯爷,请说。”

  南传拓站在原地半天,最后道:“小公子可听说过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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